钱俊|以前堪比乌镇繁华,现在衰落了,却比乌镇真实,她犹如老去的江南——路仲古镇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和欣赏衰败中的美丽,但真实的东西,总能直抵心灵。

做了57年裁缝的余师傅说:那些古镇都是假的,只有路仲是真的。

我大概也算一个古镇古村控,至少杭州周边稍有名气一点的古镇古村,我应该都去打过卡了,有的还不止去一次,而没什么名气的,好像也去了不少。以前我经常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喜欢这些古老的村镇呢?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这些古老的村镇,应该是江南原来的样子。

而江南原来的样子是怎样的诗意和美好,古代没有摄影摄像微信微博,只能记录在太多的古诗词里。远的,比如唐代诗人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近的,比如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为什么说是江南原来的样子?因为在现在江南的大部分乡村,就算你撑着油纸伞,也很难找到“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了,都开发拆迁了。而那种“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的意境,更是消逝远去,各种车辆早已取代画船,而“似月”的人儿,也大多跑到都市谋生去了。混得好的,从原来村里的“翠花”化身为CBD写字楼里的“angle”,混得差的,就不好说了,失足都有可能。

于是,大部分的乡村,都只留下老人和孩子了。

江南是不是已经老去?这种感觉在我某个周末去过嘉兴海宁的路仲古镇以后,尤为强烈。

也许你会说,江南古镇像乌镇周庄、西塘之类不是很闹猛很兴旺吗?

是的,但这些都是商业经营的旅游景区。路仲显然不是景区,她冷冷清清甚至有点破败不堪,既没有旅馆客栈也没有餐馆酒肆,那些零星来到路仲游荡的人也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游客,而可能是像我这种对古镇古村有着特殊癖好的不速之客。

但路仲的确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旧称渟溪,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德义桥德风桥、张子相宅、朱淑真故居、管庭芬藏书楼、钱君陶祖居、黄岭梅宅、冯家厅等等遗迹,看上去风雨飘摇、沧海桑田,但无不真实记录着历史的斗转星移和岁月的漫漫变迁。

村里的老人告诉我:路仲古时比乌镇还要好。上面这张地图,看到密布的河网水系和民居分布,就应该是非常典型的江南水乡的模样。

如果路仲曾经是一位令人惊艳的美女,但是如今她似乎有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甚至衣衫褴褛。开发或保护都没怎么做好的路仲,现状的确有点尴尬。不过作为摄影师,借助镜头,总会发现她些许难以掩饰的曾经的美丽。

破落的街巷垃圾遍地,妇女抱着酣睡的幼儿闲逛。我照例搭讪,她们告诉我,这里本地的居民已经很少了,大多是外地在附近打工的人租住于此,因为房租比较便宜。

我问:政府没有在这里开发旅游吗?

答:以前好像弄过,后来听说没钱,不弄了,这里居住条件不好,管理没有跟上,原来的住民大部分都搬走了。路仲变“苦仲”啰。

这是古老的德义桥。德义桥应该是古路仲最重要的桥了,相当于路仲的地标建筑

关于德义桥的前世今生,桥边墙壁上写得很清楚了。建议图片放大看一下文字,想当初,这条桥也是非同小可。

德义桥上的石狮子。有残破才有沧桑感。它仿佛在说:别说我丑,我可什么都见过!

两间房子之间,有一个古老的河埠。我们从小在江南农村长大的人都知道,河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公共设施,洗衣洗菜洗澡洗马桶,一般都在这个地方,出行它又是船码头,小时候游泳戏水,一般也是从这个地方下去。

河边巷弄里难得看到的一间专卖竹编和木器的店铺。店铺主人居然和我同姓,也姓钱,顿时拉近了距离,凭我套近乎的能力,没几分钟,和他聊天、给他拍照就如行云流水般顺当了。老人今年72岁,在路仲已经生活了20多年。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

我问:很多人都离开路仲了,您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老人反问我:离开?到哪里去呢?

我问:儿子有经常来看您吗?

老人有些苦笑:不经常。

问:您觉得路仲好吗?

答:以前好啊,现在不好了。

问:为什么呢?

答:大家都搬走了,冷清啦。

这个角度看过去,比起乌镇周庄那些店铺林立、人头攒动的场景,是不是要清爽得多呢?因为朴素,所以真实。

德义桥走过来,墙壁上有一块破旧的牌子:钱君匋祖居。钱君匋即钱君陶先生(1907-1998年),曾任西冷印社副社长,上海文艺出版社编审,是中国近代集装帧、金石篆刻、书画艺术于一体的名家大师。出生于桐乡屠甸,祖籍海宁路仲。海宁有钱君陶艺术研究馆,馆内有大量珍贵藏品系先生生前捐赠。

孩子们在快乐地玩耍。乡村的孩子,都是野生、放养。

路边看到一个漂亮的小萝莉,正在吃西瓜。征得旁边她妈妈的同意,我给她拍照。小萝莉一看就是那种喜欢拍照的,很乖巧,很有镜头感,她妈妈说,她们也不是本地人,但在这里已经生活很多年了。我说,你女儿太可爱太漂亮了,我这辈子最想的,就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她妈妈说,那你把她领走吧。。。唉。。。真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有这样一个女儿,如果她要天上的月亮,估计都会想办法给弄下来。

德义桥上,一对情侣,看我在拍他们,摆了个pose。那天在路仲一共就看到4位游客模样的人,这是其中2位。

这是另一座古桥,我不确定是不是德风桥,不过这座桥应该重新修过了。

很漂亮的石桥。石头应该是最稳定、最永久的建筑材质。

一条黄狗从桥上俯冲下来。

这是古镇上的一位老裁缝余师傅。余师傅说自己从14岁开始做裁缝,一直做到今年71岁,已经整整做了57年。我说,您太厉害了!余师傅说,厉害什么呀,我是傻,57年才做一件事情。

我和余师傅聊了好久。他对古镇的情感似乎和对做了一辈子裁缝一样复杂。他说,那些乌镇西塘什么的古镇都是假的,只有路仲是真实的,乌镇很多房子包括门窗等等都是路仲这边拆了卖过去重新搭建的。但是他又说,路仲古镇最好的开发时期已经过了,它本来可以和乌镇一样有名的,但是政府没有把开发做好,成了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余师傅裁缝铺隔壁是鞋匠铺,只是鞋匠师傅不知道跑哪里偷懒去了,我本来想和鞋匠也聊个天,等半天没等来个人影。

夕阳的斑驳光影里,一位老人站在家门口默默地看着我经过。

镇上有宋代女诗人朱淑真故居,故居里有朱淑真的生平介绍。据介绍,朱淑真是和李清照齐名的女诗人,有“北李南朱”之说,被称为旷世才女,也是唐宋以来留存作品最丰盛的女作家之一。朱淑真爱情婚姻生活相当不得意,堪称凄惨,估计她遇到的都是渣男。所以朱淑真的诗歌大多描写个人寂寞境遇和抒发内心痛苦,犹如断肠之声。这说明,真实的东西总是最容易打动人心,尤其是别人真实的不幸和痛苦。欣赏一首朱淑真的词吧,感受一下啥叫断肠之声。

蝶恋花·楼外垂杨千万缕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犹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看到有留言本,我也欣然不惜留下“墨宝”。只是字写得有点难看。

另一位欣然留下“墨宝”的是来自重庆的小伙子,我看着他不超过5分钟就写下这首诗,惊叹道:莫非你在这里朱淑真附体?赶紧叫他让我拍照留念。重庆小伙子是一位本地小伙伴带他来玩的,他俩就是我前面说的四位“游客模样”的另外两位。

德义桥上的情侣经过路边时,一群狗对着他们狂吠,把女孩吓得不轻。我说,狗还会叫,说明这里陌生人来得的确不多哦。

一个古老的漂亮门台。它最早的主人,应该非官即富。人生犹似西山月,富贵终如草上霜(李叔同诗),如今,荣华消散,人去楼空,惟门台犹在。

河埠、小船,树荫下,河面清晰的树枝倒影。安静,清凉,祥和。

古镇的东面,有石牌坊

从石牌坊边的门洞看过去,古镇夕阳正好。

古镇东面有很大的寺庙,叫仲济禅寺。

仲济禅寺始建于公元1241-1252年,后曾几度兴废。于2009年1月重建开放。“仲济”两字,寓路仲古镇的“仲”和接济禅院之“济”。

路仲现在的“主街道”,和所有不发达乡村的街道一样,有点杂乱无章。所以如果您不是古镇控,建议您谨慎考虑行程,免得我挨骂。没有旅游开发的路仲,显然不适合一般旅游者。

店铺里主要出售生活日用品。但如果旅游开发变成景点了,这些店铺应该是摆放义乌生产的千篇一律的旅游商品了吧。那样也许许多人会觉得看起来更加顺眼。

看到路边一堆遗弃的塑胶模特残骸,扭曲残破的人形让人产生视觉的不适感。曾经它们也是华衣裹身,貌似风光无限。

再看看眼前的路仲,也犹如被人遗忘甚至遗弃,原来的居民大多搬离远去,新来的租户没有归属感,这座曾经繁华的江南水乡千年古镇,似乎正在慢慢地衰落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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