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力主建设的大马路,如今被誉为“北大荒第一街”

导读:我的父亲王世英1949年来到北大荒,是宝泉岭农场首任场长。因工作需要,1952年底,父亲被调任中央农业部东北区国营农场管理局副局长;后调任黑龙江省土地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又调任新疆兵团二师副师长。1961年4月8日因公牺牲。时年不满40岁。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

他不怕风吹雨打,

他不怕天寒地冻。

他不摇,也不动,

永远挺立在山巅。

……

在宝泉岭农场建场七十周年前夕,我有幸拜读了北大荒老知青贾宏图同志的《无限风光宝泉岭》。回想之前曾阅读过的《拓荒者光辉录》《难忘激情岁月》等前辈们的回忆录和儿时聆听父母亲述说进军北大荒、奋战宝泉岭的火热场景,感慨颇多,思绪万千。父亲最喜欢的这首《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不朽旋律久久激荡在心头。

回望70年前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那是个革命理想高于天的火红年代,那个年代值得我们永远缅怀,那个年代值得我们永远铭记,那个年代的光荣传统值得我们永远发扬光大,那个年代的不朽精神值得我们永远传承。

我的父亲王世英出生在山东宁津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8年2月,不满17岁的父亲参加了八路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一一五师侦察员、山东纵队保卫干事、敌工科科长、政治特派员、军法处处长。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参加大小战役百余次,屡建战功,曾被时任八路军胶东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赞誉为“孤胆英雄”。1947年,为改造在解放战争中东北战场投诚、起义、被俘的国民党官兵,安东军区成立了“解放军官教导团”,这项工作艰巨又复杂,组织上精挑细选,决定任命历经战火考验、综合素质好、工作能力强的父亲任团长兼政委。那年他26岁。

1949年底,东北军区政治部下达了各解放团奔赴北大荒创建国营农场的命令,时任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团长兼政委的父亲迅即率部奔赴北大荒。在我军屯垦戍边史上,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率部挺进北大荒、创建大型机械化国营农场并取得辉煌业绩的先行者之一。

1949年的冬天,为选择建场场址,父亲带领一个踏查小组,蹚着没膝深的大雪,艰难跋涉,全然不顾极度寒冷、疲劳与饥饿,足迹遍布北满。最后选定在抗联英雄赵尚志壮烈牺牲的地方——尚志村附近的宝泉岭那一望无际、广袤平坦的大荒原作为建场场址。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天,在火车长长的鸣笛声中,父亲领导的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全体官兵及“学员”(在解放战争中东北战场投诚、起义和被俘的国民党官兵)共计5000余人,从刚刚驶进煤城鹤岗市火车站的闷罐子车上跳下来,迅速整理好队伍,背起行装,高举着“八一”军旗,迎着太阳,向宝泉岭大踏步地走去。他们将发扬中国人民解放军英勇顽强的光荣传统,发扬延安南泥湾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白手起家,吹响向荒原进军、向荒原要粮的冲锋号,打响奋战宝泉岭的第一枪。

建设宝泉岭机械化国营农场的大幕正式拉开。

建场初期,条件十分艰苦,困难重重。“天当被、地当床,军旗猎猎野茫茫,毒蛇野兽常出没,蚊子小咬围身旁”。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建场条件一无所有,一穷二白。没有道路、没有饮用水、没有房屋……一切都需要从头做起。没有绳子,就打草搓绳子,没有筐抬土,就割柳条自己编,没有挑担、抬筐的扁担,就砍木棍当扁担。后来,盖房没有砖、瓦、木料,他们就上山打石头、伐木,自己烧砖、制瓦。一切都得用双手通过劳动向大自然索取,还要随时随地提防毒蛇猛兽的袭击。

父亲领导的解放一团,既是战斗队,又是生产队,同时肩负着教育改造投诚、起义和被俘的国民党官兵的艰巨复杂任务。为贯彻执行好党的教育改造政策,化敌为友,面对被收容的3258名成分复杂、经历复杂,思想素质参差不齐,还有不少抵触抗拒情绪较大、好逸恶劳积习难改的学员队伍,父亲和团党委花费了极大的精力,研究制定了多种工作方式、方法和应对措施。

团党委首先在生活管理上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原则,学员编入中队后发给全套解放军的服装、日用品和津贴。班长从学员中选出,解放军区队长和学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打成一片、作出表率,并随时做思想劝导工作,逐步减少隔阂。随后开展了第一阶段系统的社会发展史、中国近代史、中国革命史“三史”的学习教育和时事政治教育,穿插谈心、帮辅教育,广播、读报、讲形势攻心教育等等,引导学员逐步由感性认识升华到理性认识。第二阶段组织学员参加劳动,参观学习,围绕学员教育改造中出现的实际情况和动向,开展宣讲解放区政权巩固和土改后农民生活的极大改变、抗美援朝正义战争必胜讲座,组织积极向上的各种文体活动,出板报、画画、看电影等。通过在学员中开展查出身、查罪恶历史、查学习态度的“三查”教育活动,进一步掌握学员的出身历史和主要经历,促使学员反省自身问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进行自我教育。还在学员中广泛开展科普教育、技术培训和选送培训,鼓励学员在劳动中学习掌握生产技能,积极改造,争取记功,早日转变政治身份,成为光荣的农场职工。到1952年6月,已有7批学员转变了政治身份。

通过耐心细致、潜移默化地采取多种针对性的教育改造措施和坚持生活上关心,学习上促进,思想上教育劝诫,行动上感化,出路上妥善安置等强有力的各项政策的实施,使绝大部分学员心悦诚服,洗心革面获得了新生,主动为祖国建设事业服务。与此同时,对隐藏在学员中的顽抗到底、肆意捣乱破坏、煽动闹事的敌特分子给予了严厉打击。前辈们说:“解放一团是一所对放下武器的国民党官兵进行教育改造和培养他们成为有技能的劳动者的大学校。”

建场之初,种种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使一些人产生了畏难情绪,父亲作为团长兼政委,是全团的主心骨,针对部队出现的思想波动,父亲及时在全团做了一次展望未来、鼓舞斗志的动员讲话,他说:“同志们、学员们,咱们的宝泉岭是个好地方,在这里我们大有用武之地。现在这里遍地是草,以后遍地是奶牛,奶牛吃草,草就变牛奶了。咱们多开荒种地,多打粮,小麦就变成了面包。杂粮喂猪、喂鸡鸭,把粮食变成肉和蛋。宝泉岭有山有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山前种果树,山后种松树,我们要亲手把宝泉岭建设成东方的农业托拉斯!到那个时候,我们上班穿工作服,车接车送,下班穿礼服,领着爱人孩子看电影、逛游艺室,这样的生活多幸福多美好啊。但是我们要明白,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更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美好的幸福生活,就要靠我们吃苦耐劳,不懈奋斗,怕艰苦怕困难是得不来的,我们今天的艰苦就是为了明天的幸福。为子孙后代造福,无上光荣。在宝泉岭这片土地上,曾经倒下了我们英勇的抗联英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民族解放事业连命都豁出去了,我们今天投身祖国的建设事业,创建宝泉岭农场,还有什么艰苦不能承受?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全团异口同声、震耳欲聋地回答:“没有!”父亲的讲话大大激发了全团齐心协力战胜困难的信心和斗志,官兵们士气高昂,纷纷写请战书、决心书,表达发扬抗联精神,义无反顾地向荒原开战的坚强意志和决心。

父亲有良好的学习习惯,他对马列、毛主席著作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以及一些专业知识书籍认真学习、深刻领会。长期一丝不苟地学习,使他积累了丰厚的理论功底和广博的知识,日常材料他都亲自动笔,大小场合讲话从不拿讲稿,出口成章,绝无空话、套话和大话。他用质朴的语言阐释深奥的道理,他生动的表述极具感染力和说服力,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有效推动了党的方针政策和团党委建场方略在全团的宣传贯彻,使之深入人心并成为每个官兵的自觉行动!确保了建场各项工作热火朝天

父亲深知规划对于建设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建议做一个高标准的建场总体规划。这个规划要立足当前,放眼长远,通盘考虑,留有余地,总体规划,分步实施。既要因地制宜合理利用地形地貌,又要讲究科学布局;既要聚焦近期谋划部署,还要为今后实现农业企业托拉斯和将来现代化农业城镇建设统筹考虑。但当年可供借鉴、参照的国营农场规划资料来源和渠道都非常有限,父亲四处查找搜集有关书籍资料,认真研究学习,又和副团长莫余生带领几个对城市建设略有研究的知识分子,跑遍了宝泉岭的大小12个山头。

父亲对大家说:“咱们就把岭西边第三个向前突出的山头作为场部的地址,在岭前打零号桩,从这里往南修第一条大马路。修南北和东西相交的路,要形成棋盘状,主干道要能并排走四辆汽车。”

“政委,咱们是建农场,还是修马路?”有人问。

“当然要修马路,修马路也是咱建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心马路要24米宽,将来咱们农场什么样的大型农业机械都有,什么汽车都有,还怕马路宽吗!”父亲回答说。

当年父亲决定打下零号桩的地方,正是现在宝泉岭人气最旺的尚志公园。父亲力主建设的大马路,如今已经扩建成了长4700多米的宝泉大街,被誉为“北大荒第一街”。

为了做好宝泉岭农场建设总体规划,父亲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对规划的每个环节都深入审视思考,比对分析。经过广泛听取意见,反复修改完善,制定出了布局科学合理、规划逻辑缜密、具有历史前瞻性的宝泉岭国营农场建设总体规划,超前描绘出了宝泉岭农场发展建设璀璨美好的愿景,奠定了宝泉岭农场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1952年,南京农学院和山西农学院来宝泉岭学习、考察的师生们,看到宝泉岭农场规划图十分惊讶,他们说,一般农场场部所占面积也就20公顷,而宝泉岭农场场部规划面积竟是20公顷的20倍以上,真是大手笔,大气魄。这宝贵的20倍,为几十年后宝泉岭的现代化建设争得了宝贵的可持续发展空间!宝泉岭人说:“北大荒的土地是广阔的,比土地更广阔的是那一代建设者的眼界和胸怀。”他们还说:“难道王政委这位勇敢智慧、善于学习、有远见的军人,早就预见了中国农业现代化、农垦工业化和农场城镇化的未来?”直到现在,宝泉岭人还怀念并感慨父亲——这座城市的奠基人以及设计者的高瞻远瞩。

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宝泉岭农场建场之初,几乎没有什么机械,全靠人工操作,抬、挑、挖、刨、扛。劳动条件异常艰苦,没有草帽也没有垫肩,抬筐、挑担的扁担就是柞木杠子。盛夏的大荒原上,暑气蒸人,蚊虫肆虐,工地上就用荒草熏起一股股烟来驱赶蚊虫,一些人索性光着膀子干。父亲带领团机关干部加入到劳动大军中,带头劳动。官兵们看到父亲和干部们劳动的身影,听到他随时随地的鼓励和肯定,干劲倍增,建设进度突飞猛进。

父亲和团党委针对建场劳动强度大,交通和建设施工条件极差,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官兵们体力负荷超越极限,官兵们劳动一天挥汗如雨没有洗浴条件,全团冬季、雨季开会学习、文化乐活动没有场地和部队官兵还住着不遮风、不挡雨的窝棚、地窨子,没有过冬营房等问题,迅速做出“既治坡,也治窝”,开荒、建设两不误、两促进的决定,制定了年内建成“四大建筑”(鹤宝公路、职工大澡堂、俱乐部和安置全团官兵的营房)以及修建连接场外公路的梧桐河大桥的方案。

父亲带领1000多名由战士、学员、团机关干部组成的筑路大军在山野里摆开,他立足当下,放眼长远,坚定地说:“我们要让环抱鹤岗的山岭低头,修一条一枪都打不透的道路(一枪打不透,指照直修,不拐弯),争取十月一日全团踏着这条路去鹤岗参加国庆游行!”

筑路队伍住草棚、吃粗粮,镐刨筐抬,任务艰巨,条件艰苦。父亲提出了“变困难为胜利,变艰苦为光荣”的口号,还组织了多种形式的劳动竞赛活动,官兵们劳动热情空前高涨,把铁锹把挖断的、杠子压折的、抬筐掉底的司空见惯。筑路官兵们有些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负过伤,有的身上还有弹片,有的仅剩一只胳膊,还有女同志们都不示弱,争着抢着干苦活重活。劳动一天,如果晚上有月亮,吃过饭后,他们就主动去工地借着月光接着干。

从8月19日到9月18日,父亲带领的筑路大军削低了3座小山,垫平了两个低谷,搭建了7座桥。最终,一条原计划两个月完工的12米宽、43里长的鹤宝公路仅用一个月就修成了。10月1日,全团官兵雄赳赳气昂昂,脚踏崭新的鹤宝公路,去鹤岗市参加了国庆大游行。

曾两度担任宝泉岭农场场长的高大钧说:“鹤宝公路的建成不仅为开发建设宝泉岭加快了进程,还为以后农场建设、巩固国防立了大功。”

官兵们用自己上山打的石头、烧的砖修建了北大荒开天辟地第一个职工大澡堂,虽然屋顶是羊草苫的,但内部有暖气、瓷砖、上下水道,有盆池、有淋浴,可同时供几百人洗浴。彻底解决了全团劳动后洗浴问题,还起到了解乏、恢复体力的良好作用。《人民日报》记者田流来团里体验生活时对父亲说:“宝泉岭这个大澡堂和城市的浴池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

父亲带领官兵们就地取材,利用宝泉岭上的树木、岭下的蓬茸和砂石土料,脱坯建房,用较短的时间,修建了能安置全团干部战士及家属的1300多间土坯营房。所有营房7间一栋,整整齐齐,亮亮堂堂,既保温、又美观坚固。被当地老百姓称之为“北大荒土造洋房”。

盛夏的宝泉岭,酷暑难耐。大家却被在台子上讲话的父亲深深吸引,一时间竟忘记了酷热与疲劳。父亲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没有文化的建设者也不会是合格的建设者。战争年代,我们一边打仗还不忘学习;和平年代,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更需要有文化有知识。我们要学文化、开展高尚的文体活动,提高文化素养,丰富业余文化生活,增强体质。团部要建设综合性的总俱乐部,各中队也要有小俱乐部。”不久,父亲亲自选址、构思、参与设计的长60米、宽28米、中间高14米,正面呈金字塔状,能同时容纳5000人,室内中心区还修建有标准篮球场的农场总俱乐部矗立在宝泉岭。各中队也陆续修建了小俱乐部。

时任东北荣军工作委员会主任的刘培植来视察时,对总俱乐部赞不绝口,称之为“边疆的奇迹”,并高度评价解放一团在艰苦创业中“既治坡,又治窝”的做法有战略眼光。

苏联十月革命节时,“四大建筑”及连接场外公路的梧桐河大桥全面竣工。11月7日被定为建场日。

当年全团最大的收获是:在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上,收获小麦363吨、大豆3119吨、高粱64吨、玉米75吨。实现了完全的自给自足,第二年就给国家交粮了。

赞扬声中,父亲依旧保持着镇静与清醒,他深知建场任务任重道远。1951年,他又领导全团修建了5栋M型大粮库、修配厂、粮油加工厂、托儿所。7月1日,架起了电线,荒原第一次有了电灯和广播站。不到两年,农场开荒11.4万多亩。在宝泉岭这片抗联烈士洒过热血的土地上,一个大型机械化国营农场的雏形已经神话般初现,并且生机盎然。

五月的宝泉岭,山花吐艳。父亲和副团长莫余生登上岭端,父亲指点着岭下对莫余生述说着心中的蓝图:“团党委即将讨论农场第一个五年计划实施方案,5年后,咱们宝泉岭可就大不一样了。你看,那边靠近鹤宝公路交通方便的西部,可建设工业交通动力区;东部山地形起伏,可作为畜牧饲养区;北部有山有水,为游览、学习、文化区;中间是机关、住宅和商业服务区。宝泉岭的山上一定要多种树,把它建成花果山,场部的马路和街道上一定要栽上整齐有致的观赏绿树……”莫余生赞同地连连点头。

为确保宝泉岭农场第一个五年计划各项指标任务的圆满完成,父亲叫来宣教干事吴述新和王尊信,让王尊信画三张大立体图,第一张是《建场荒原图》,第二张是《五一年宝泉岭现状图》,第三张是《宝泉岭农场第一个五年计划图》。让吴述新按照画好的三张图写好说明并背诵下来,然后去各大队、中队宣讲。在工地、劳动现场和营房,大家被“五年计划”那美好的前景所吸引,群情激昂,摩拳擦掌。通过巡回宣讲,千百颗心都向往团党委的决定,“五年计划”深植官兵心田,并化作了他们努力奋斗的自觉行动。

宝泉岭的老职工们这样形容父亲:“王政委,长方脸,剑眉大眼,英姿勃发,仪表堂堂,性格豪爽,有魄力,有胆识,说一不二,能说又能干,雷厉风行。跟着他干活,累也不觉得苦;听他讲话,想坐你都坐不住。”

记忆中的父亲即严厉又慈祥,他满腹经纶,积极乐观,不怕困难,意志坚强。父亲关心我们的成长,教育我们要热爱党,热爱国家,热爱社会主义,艰苦朴素不忘本,刻苦学习不骄傲,热爱劳动讲卫生,团结友爱守纪律,有礼貌、不撒谎,做合格的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

父亲对我们的成长寄予厚望,他曾在给母亲的信中说:“……我们为了真理,为了党的事业,可以牺牲一切,这是我们长期的、终生的愿望。为了我们的后代着想,我们也有责任把他们培养成为保尔·柯察金式的战士”。

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父亲始终保持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一件衣服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补了又补还舍不得扔。日常注意节约每一滴水、每一度电、每一粒粮食,并要求全家人都要养成随手关水、随手关灯、不掉饭粒、不剩饭的节约习惯。从不允许我们乱花一分钱,平时基本不给零花钱。但遇到战友、同志们和群众有困难,需要接济,他会毫不犹豫地解囊相助。对身边的警卫员、通信员等年轻工作人员就像对家里人一样,把他们的冷暖挂在心上。生病了亲自送药、端饭。家里经济有困难的,他总是尽力去接济。

对接受教育改造的国民党官兵学员,父亲也是本着既要教育改造、也要感化帮助的原则。对来探亲的学员家属,他要求相关部门一视同仁,像对待解放军官兵家属一样尽力提供服务,不得歧视。一次,大雨倾盆,一名学员的妻子临产,父亲得知后安排卫生员和团家属队的女同志,及时将其安顿到老百姓家里,为其接生、照顾月子。学员夫妇深受感动,后来妻子力劝丈夫把所学技术奉献给农场建设事业。

父亲尊重知识,爱惜人才,平易近人,关心部下。任省土地管理局局长时,他非常重视土地勘察测量工作。为搞清北大荒到底有多少“荒”,这些“荒”的质量如何,怎样科学合理利用这些“荒”,父亲牵头组织、安排从全国数省聚拢来的勘测队员们,克服困难,深入荒原,经过3年连续踏查勘测,彻底查清了全省的荒地资源,绘制了全省四类荒地分布图,为后续大规模开发建设提供了宝贵、准确的资料。父亲深知勘测工作对土地管理利用的重要性,重视勘测队伍建设和勘测队员的成长,关心队员们的工作、生活、学习、健康。教育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崇高的理想信念。为了不断提高队员们的业务水平,父亲安排制定了春、夏、秋全体出野外作业,冬季全员回城培训学习的工作机制。还推荐业务骨干到大专院校去培训、深造。有几个队员是南方人,吃不惯面食和粗粮,身体瘦弱,父亲自己掏钱给他们买回大米改善生活。头一年冬季出野外作业,有勘测队员冻伤了手脚,父亲托人买来貂油给队员们治疗冻疮。队员的亲属来探亲,父亲要求尽量帮助安排好食宿,解决好他们的后顾之忧。

父亲热爱人民,关心百姓疾苦,以为民排忧解难为己任。只要遇到有困难的群众,他都会尽力帮助。

我们家曾代养过一个小女孩儿。

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初冬,时任省土地管理局局长的父亲,在下班路上遇到一个顶着一头雪花的老人急切地吆喝着卖花,身后跟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和一盆裹着旧棉絮的花,了解到老人卖花是因为孩子生病买药钱不够,父亲迅速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塞给了老人。后来得知老人一家生活很艰难,父母决定临时代养老人幼小体弱的小孙女,小女孩很快融入了我们的大家庭。直到父亲遭受不白之冤调离省城。

父亲的一生,为国、为党尽忠,为民尽诚,为官尽职,为子尽孝,为夫爱妻,为父尽责。他是我们的好父亲,更是我们的楷模和光辉榜样!

正当父亲全心全意、夜以继日地努力工作时,却蒙受了不白之冤,仕途遭贬,饱受磨难。父亲始终相信党,相信组织,坚信不择手段迫害自己同志的人绝对代表不了党和人民。

父亲身处逆境,仍洁身自重,不降其志,拼命工作,恪尽职守。他坚信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天会正本清源。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常听父亲哼唱那首他最喜爱的《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以歌自励,坚定信念。

1975年,父亲的老首长、原农垦部部长、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王震同志分别给新疆和黑龙江省委主要领导写信,建议为父亲平反,他说:“我感到王世英同志工作一贯积极,对开发建设北大荒是有重要贡献的……建议给予好党员、好干部称号。”

父亲没有等到这一天。

1952年5月,部队集体转业为地方农场,“解放一团”改名为宝泉岭农场,父亲任首任场长。因工作需要,1952年底,父亲被调任中央农业部东北区国营农场管理局副局长;后调任黑龙江省土地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又调任新疆兵团二师副师长。1961年4月8日因公牺牲。时年不满40岁。

《难忘激情岁月》一书中,一篇当年的老勘测队员对父亲深深留恋和缅怀的文章中写道:“王局长走了,给我们留下了不尽的悲痛和惆怅,他披着历史的烟尘,带着黑土地的幽香,怀着一生奋斗让祖国更加富强的梦想走了。每当想起他,我们总会半是思念半是眼泪。我们总觉得遗憾,遗憾在他领导下工作的时间太短;我们总在幻想,幻想有一天他还会回到我们身旁……他是我们踏上新的人生之旅的指路人,是我们塑造新时代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引领者,是矗立在我们心中的一座不朽的丰碑!不,他没有走,他实在是太累了,他一定是睡着了,天堂里会依然回响着他铿锵有力的演讲,他正走在新的垦荒戍边的路上!”

辽阔富饶的黑土地浸染着率部进军北大荒、奋战宝泉岭的父亲在激情岁月里挥洒的青春热血和汗水,见证了父亲把一生献给祖国、献给党和人民的崇高理想和高瞻远瞩的智慧力量,目睹了父亲“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顽强斗志和舍命苦干、誓把莽莽荒原变成沃土粮仓的激越豪迈,更承载着父亲为之献身、奋斗的梦想和炽热的期望。

历史因铭记而永恒,精神因弘扬而不灭,发扬党的优良传统,继承父辈崇高的精神和革命灵魂,是历史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使命,也是我们汲取人生正能量的不竭源泉。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已半个多世纪。但我们深深感到父亲并没有远去!他的崇高精神和理想信念始终在鞭策着我们,他的革命意志和坚毅果敢的作风始终在激励着我们,他的革命乐观主义情怀和豁达豪爽的风范始终在感染着我们,他的优秀品质和不朽的人格魅力始终在熏陶着我们。父亲的音容笑貌和英姿勃发的光辉形象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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