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独霸了利川这一方山水?

——五下建南见闻录

雨燕

上帝对一个地方的钟爱,莫过于把它建造完美,又将它严实隐藏。建南便是如此。在中华大地上,特别是一波又一波的改革浪潮,地下的宝贝,地上的风景,全都被“挖掘”,被“打造”,沾染了世俗,不再清幽神秘了。建南却是一个例外。若说是交通的缘故,不如说是上帝的处心积虑,他定义要保留这样一方山水,让人们看看他起初创造的世界是何等的美妙。

我没到过建南之前,先认识了两个建南人。尽管时隔多年,这两个人依然牢牢占据我记忆的两个角落。一个是我高中的同桌,一位姓夏的女生,我们班的学霸。平常我们在一起嘻嘻哈哈,考试时她把卷子捂得严实,不给我留半点缝隙,结果我们的成绩总是班上的两极。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建南睦家寨夏氏的后人。不得了,基因强大呀!清嘉庆八年,夏氏高祖夏世清在睦家寨建院筑墙,“以防患难而修寨堡”,“以储人才而建私塾”,创办“明德书院”,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栋梁之才。利川光绪县志留名者便有贡生夏昌谟;江南候补县丞、署南府经历夏鼎;刑部淅江清吏司主事夏昌言; 四川候补按察司狱、署龙安抚经历、代理平武县知县夏昌申;湖南候补巡检夏余庆等等,弹丸之地,翰墨飘香,人才荟萃呀!这么强大的文脉,“学霸”非她莫属了,“羡慕嫉妒恨”呗。

另一个建南人是我在烟厂厂办的同事,姓袁,人称“二两”(文人嘛,喜欢小酌几口)。儒雅斯文,沉默少言。与他在一起,最享受的时光就是看他写字。他慢吞吞的润笔磨墨,折纸裁纸,下笔运笔,气定神闲。柔软的笔尖,凝万钧之力而又如行云流水。那字就不用说了,绝对的精品!这哥们儿一副好身手,却不好好上班,常有念头冒出来,辞职不干,回建南老家寻宝去!当时的卷烟厂,可是赫赫有名的国企,恩施州的龙头老大呀!在厂办这么好的岗位不安份,却要去寻宝,脑子有毛病吧?每当他叽咕寻宝,我们就强力打压,硬把他的寻宝梦消灭在萌芽状态了。

后来,我们发现我们对他,对建南都缺乏了解。虽然我们常去他家喝得烂醉,也知道他母亲姓覃,贤淑能干,却不知道她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覃土司!覃土司是皇上分封的一方诸侯,拥兵数万,大权在握。他赶走牟姓土司,偃武修文,改“剑南”为“建南”,肇建他的鸿图大业。改土归流后,覃氏后人读书做官经商,声名远播,富甲一方。且不说“铜锣石鼓,银子五万五”的传说,就是他们家祖上,也有动乱年间藏宝深山的传言。

得知原由,蓦然间惊出一身冷汗!可别小看了这个“夹皮沟”,它可是山高水长,很有故事,大有来头的。

第一次到建南是二十多年前的夏天,建南朋友邀我们到他家去吃黄角鱼。

驱车下到建南大峡谷的时候,一下子远离了尘嚣,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清凉世界。巍峨的山岭从海拔1500米高的箭竹溪断裂,垂直下陷,落差1000米,造就了气势磅礡,绵延100多公里的建南大峡谷

天空渐窄,流水时远时近。绝壁上,飞瀑流泉;沟壑间,溪流淙淙。越往下,悬崖高耸,直刺蓝天。崖壁上,虬枝盘旋,山花烂漫。正看得痴迷,上面树枝一阵稀里哗啦,一群棕色的动物四散开去,惊飞了几只雀鸟,在幽涧中空荡荡地鸣叫。有人惊呼:“快看,猴子!猴子!”定睛一看,果然是猴子,大大小小十多只,从这棵树枝窜到那棵树枝,见车停下了,也不动了,远远的对视。再过一会儿,见人无恶意,又悠闲地甩起秋千来。

朋友说,这里名叫张果老岩,大约有200多只猴子在这带活动。建南有很多奇特的动物,比如“猪儿蛇”,肥滚滚的,一尺多长,大碗粗,毒性极大。还有“棒棒蛇”,像一根棍子,行走的时候直立起来,又倒伏下去,也是剧毒。穿越建南大峡谷,一路景色应接不暇。河水湍急,吊桥悬空;怪石嶙峋,峰回路转。

这次到建南颇有收获,一到镇上,正逢赶集,一位村民将一只毫猪五花大绑在街上卖。那家伙性子很烈,尽管绑得严实还在左冲右突,乱撕乱咬。同伴商议,把它买回家杀了焖酸菜吃(那时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概念),大家一致赞成。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它弄上车,拴在车斗里。可惜回城的时候,它的身体已经僵硬,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一回在朋友家美美的吃了一顿黄角鱼。他们家住在过建南镇不远的河边,那是我看到的最纯净的河流。灰白的巨石中间,储集一汪又一汪幽蓝的河水,如翡翠般透明无暇。黄角鱼就是从这样的河里捞出来的。那鱼皮色金黄,细腻爽滑,味道就不用说了,绝对的佳肴。

朋友家前去一点,就是著名的“七孔子”。

这是建南镇联合八组,离地十多米高的崖壁上,共有崖墓九座。八个正方、一个长方体的黑洞神秘高悬。听人说,其中一个门框上角有裸体人物浮雕。1983年夏,一修路民工冒险进入七孔子,在其中一孔内取出圆木小棺一具,将其抛入河中冲走了。

崖墓这种丧葬形式很独特,武陵山区很多地方有过,但建南保存得极为完好。建南境内溪河交错,高山耸峙,由红褐色石英砂岩构成的丹霞地貌五彩斑烂,是恩施州古代先民二次葬崖墓集中呈现。传说古代人老、病,置于高崖洞中,七天七夜,善者蜕去旧皮,重获美妙青春;恶者悲呼号啕,化为脓血。所以,当地居民一直把这些崖墓叫作“蜕皮洞”或者“仙人洞”。建南的白竹坝、柏杨渡、沙嵌、中步营、踏水桥、兰家寨、大王坝石龙包等处发现崖墓40余座。最具代表的崖墓就是“七孔子”。

绝壁之上的七孔子让人脊骨发凉。我突然想起清代诗人商盘关于“蛮王冢”的描述:“施州城外都亭山,悬崖百丈渺难攀,上有墓门一十二,云是蛮王葬此间……”诗人的描述的“蛮王冢”到底在哪?眼前这片隐藏深闺的土地,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据《隋书地理志》载:清江诸郡,多杂蛮左,“其死丧之纪,虽无被发袒踊,亦知号叫哭泣。始死,即出尸于中庭,不留室内。殓毕送至山中,以十三年为限。先择吉日,改入小棺……拾骨者,除肉取骨,弃小取大”。据专家考证,建南崖墓属獠人拾骨藏,其年代至少在晋隋,直至建国初期。

所幸的是,建南有少数崖墓高居悬崖之上,崖下非溪即河,墓门离水面数十米不等,石英砂岩陡峭光滑,至今无法登临。它们就像一团迷雾,在人们心头世代高悬。

魅力,就是这些远古遗存的,寻不着猜不透的谜底。它就样被封存在时空深处,永远让人膜拜和新奇。

第二次到建南,准确的说是到箭竹溪,去“黄连大王”徐泽刚的黄连棚,采访《国家黄连丰产栽培》科教片的开机仪式。

到的时节已近黄昏。桔红的太阳,从浓密的树林间照进来,温暖的光亮遣蜷在黑色的黄连棚子上。偶尔漏下一缕,把黄连叶子照得青翠透亮。这一路的树林间,全是黄连棚子。林间阴凉肥沃,是黄连理想的生长之处。黄连在建南已有数百年的种植历史,不仅是远近闻名种植基地,箭竹溪还是繁忙的交易市场。国家级的科教片在此拍摄,足以说明这里的黄连种植,已经代表了全国最高水平。

开机仪式的台子前面是满山遍野的黄连,背景是一个小山丘,上面簇拥的是几十棵参天古树。简短的仪式之后,我们走进徐泽刚的院子。

偌大的一个院子,到处都是晾晒的黄连。阶沿的凳子上有几个瓷钵,里面盛满了拳头的鸡爪莲。人们介绍说,这些黄连都在十年以上,药效极好,十分珍贵。我试着向主人讨要一个,放在家里消暑败火,主人也十分慷慨,捡大的塞满了我的相机包。后来,这些黄连一直摆在我家客厅的储柜里。

那天,生平第一次喝了黄连花茶。黄连花细碎,浅浅的白色,不苦,还带着甜香,自然是消暑解渴好东西。更让人意外的,晚饭的时候,主人朝滚开的土鸡汤里下了一篮子野生香菇!众人惊叹时,主人说,搭黄连棚的树桩上,到处都是野生香菇

美味山珍使我们满口生香。晚饭毕,车蜿蜒穿行在林间,夕阳把光斑洒进来,野鸡斑鸠时不时的翩然飞过,人与自然是那么的和谐安宁

第三次到建南,是为建南黄金小学一位患白血病少年募捐。事毕,建南中心小学校长要尽地主之谊,陪我们去王母城。

嘴上客套,心里却是欢喜,王母城的大名早就在我们心里生根。人们说那地方香火旺,方圆数百里的善男信女都要来烧香朝拜。特别是每年阴历的六月十九,王母娘娘的生日,山上的香客人山人海,烧香的,还愿的……更为传神的事,说山上的神水井的水能治百病,花花草草都很灵验!

去一趟王母城可不太容易。当年还是机耕路,一路巅簸过了乐福店,又过了平镇,才到王母城山脚。电视台记者小何,刚爬了一段就满脸通红,大气喘不匀了,他朝一块石头直挺挺躺下去,说打死也不走了,就在这里等我们。

生拉硬拽也没用,嘲讽几句,把外套扔给他保管,我们继续。

之前,我自认为是很能走山路的,但王母城却超出了我的想象。先前硬撑着,后来三步一站,五步一歇。脚筋乱跳,两腿打颤。煎熬了两个小时,爬上最后一步梯子时,两眼发黑,软软地跌在地上。瘫了很久,心跳才慢慢平复。

可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啊!

当我们站立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我们正置身于一巨幅山水长卷,横无际涯,无遮无拦。群山起伏,绵延千里,如巨浪惊涛,波澜壮阔……其间浮云翻卷,瞬息万变;远山近水,忽隐忽现。远处如黛青水墨,近处如浓艳工笔。山风呼啸,树木起伏摇曳;群鸟飞掠,望尽碧空了然无痕。

此时已黄昏。太阳在西边的天际洒落缕缕金线,周围的云彩如梦如幻。金线笼罩下的山峦,色泽明艳,彩雾升腾,宛如蓬莱仙境。东边的天空渐暗,暮霭漫漫,一层幽蓝的轻纱张开柔和的翅膀,拥抱了山下的锦绣田园

立于群山之巅的王母城,在黄昏的天际下如传说中的仙山楼阁,金壁辉煌,又庄严神秘。暮鼓响起,悠远绵长,我们朝着山门上去。

它位于海拔1566米的王母山顶,建于明朝初年。传说王母下凡游山至此而名。三进三殿,集儒释道于一体。王母城主峰顶部平旷,面积约300亩。四周陡岩峭壁,唯西北岩缺处有小径可攀登。虽然山高,水却很丰富:神仙泉,花泉,仙湖地四季碧水涌流。远处的青狮石,双凤石,近处的石人石马,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王母城上观日出日落为二绝。此外,还有三仙洞、神水池、洗手池、观音殿、“一颗米”、舍身崖、狗钻洞、九包十梁、八仙岩景点。王母山每年农历六月十七至十九日举办庙会,可惜,我们早来了几天,没赶上鄂渝边界规模最大的庙会。

但我们依然觉得不虚此行,神水井清冽的泉水洗净我们这一路的疲乏。站在舍身崖上,任夕阳的红光把我们温柔地包裹,我们就这么独霸了一方山水,念天地之悠悠,得于斯,也醉于斯!

徐霞客总结他的人生的时候,有八个最精彩的瞬间,其中四个是在旅途中偶遇的美景。而王母城的夕阳,也定格成我们人生最精彩的片断。

摸黑下山,走没多远,遇到一个呼哧呼哧的黑影,仔细一看,是电视台的小何!他说,他给我们送衣服上来,怕我们在山上着凉。

一阵暖意盈怀!

近年来,“古盐道”在学术界日渐升温,人们对这条“中国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研究发现,它不仅是政治、经济文化的命脉,还遗存了大量的人文信息,是人类历史的瑰宝。有很多地方准备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更有不少地区开发旅游,让古盐道重焕生机。

前些年,因为创作长篇小说《盐大路》,我遍及武陵山区,去踏访古盐道。走了很多地方,过去那些“锅里不熄火,路上不断人”,繁华一时的古盐道,大都被公路淹埋,被废弃荒芜。只有在深山野岭中,偶尔还能找到几截残留着打杵窝子的青石阶梯。

而建南,却完整地保留了两条珍贵的古盐道。

一条是从建南气矿翻角落礅,到平镇至重庆石柱西界沱;另一条是从建南集镇到石板溪——经重庆走马到万州的大溪口。两条大道都要翻关口山的木城和齐岳山

为了踏访古盐道,我第四次到建南,从箭竹溪到木城卡门

木城不是城,而是“险关隘口,特立守备,宿劲兵,丰储峙,以颛城守”关口卡门。嘉庆初,修木城于此,以防教匪,故称木城卡门。据统计,光绪年间,利川在关隘处设卡20处,以木城为最险峻。古时挑夫无论是到西界沱,还是到万县的大溪口,都必须经过关口山。木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天堑屏障,有“齐岳山是个名,爬过木城才是人。”的流传。

从箭竹溪到木城卡门的道路没有多少起伏。到了木城,才发现自己仿佛君临天下,站在一个高耸的绝壁上,一览众山小。木城建造在一座山崖上,下面是刀砍斧削的绝壁。建南大峡谷从这里深陷下去,落差1000多米。

其实,木城也是城,只不过是一座很小的城。在方圆数百米的废墟上,隐隐可以看见屋基,石坎,石水井,神龛……中央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有大大小小的圆石眼,那是立柱础的地方。当年,有兵丁在此驻守,过往的商人挑夫,在此歇脚打尖,烧香拜佛。

时过境迁,闹热繁华随风而逝。行走在木城废墟的衰草之中,偶尔捡起一块残破的瓦片,一个沧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桑木扁担两头尖,上挑桐油下挑盐。上挑桐油到四川,下挑巴盐到湖南……”遥远的历史,如一幅清晰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伸手可及。

卡门一边是坚固的石墙,一边是借助山石开凿的防护机关。在冷兵器时代,人们若是想从绝壁下面攻上来,几乎没有可能。想想,当年驻守在这里的官兵也是快活的。看朝晖夕阴,听云海林涛,沐山风雨露……尤其是夜晚,建南大峡谷的万家灯火与夜空的繁星交相辉映,那是何等壮观的人间奇景!

沿木城下到建南,道路一分为二,随着建南河下,道路一直山环水绕,蜿蜒到长江码头。河水悠悠,荡涤着道上的辛酸、沉重和苦难;山路弯弯,承载着挑夫商贩全部的希望和理想。千年义渡镌刻古道热肠的信念与法则,白龙滩船桨悠悠,声声催促,声声召唤。

从建南向南,沿着三尺石板道登上海拔1500米的角落礅,是“茅屋数家连,人耕梯子田”的田园风光。山危云压顶,石碎水舂圆。这是一条通往长江西界沱的盐道,如今人迹罕至,野花依旧芬芳。当年的挑夫,清晨从石柱西界沱动身,经过几天的跋涉,在归元寺的晚钟中欣然归来。

建国之后,人们在建南也发现了盐泉,后来建立了国营盐厂。建南盐厂曾经红火一时,好几百人就业,产品也十分俏销。短短几十年,建南盐厂也成了一片废墟。盐道,盐厂都在岁月的风尘中沉寂。

若要品味“山如剑,水如蓝”的意境,杨东河比任何地方都要贴切。

第五次到建南,是被朋友圈若干美图的吸引,想去拜访杨东河的岩居人家。

山路蜿蜒,渐行渐深。进入杨东河裂谷的深处,一段让人惊心动魄的绝壁天梯映入眼帘。下面是绿茵茵的深潭,头顶是白云生处的崖壁人家,中间需要攀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绝壁天梯,明知险象环生,但天然的好奇心却驱使人跃跃欲试。

古人说:“蜀道之难,多在楚境。”建南属丹霞地貌,由于造山运动的巨大切割,这里随处可见直刺苍穹的山峰和一落千丈的流水。人们说杨东河“绝壁千仞山耸立,沟壑万丈水纵深”,是“猿猱欲渡愁攀援”世外天堑。

让人惊叹的是,在这样的险山恶水,竟然有人间烟火的延续。

杨东河裂谷的中坪村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寨。他们的先祖选择在此定居,在绝壁凿路,以木楼梯榙桥,石栈道立足,树蔓枝丫攀援,建成一道人造“天路”,成为楚境里的“最险蜀道”。

我们拾级而上,至山腰绝壁,天近地远。谷风肆虐,如鞭子抽在人身上,带走身体里的全部温热。脚踏在绝壁浅浅的石级上,按捺不住地颤抖。接近山顶的时候,我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几乎想要半途而废。上面光秃秃的石壁上,垂直一行浅浅的石窝子,没有任何遮拦,稍不留神,就会跌进万丈深渊。

我们沮丧地站在原地,商议是进是退。克服困难上去了,下来更难!下来要背对深渊,面贴石壁退着走,唯一可以抓住的,只是光溜溜的石窝子!

先前的新奇,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正犹豫,一位背背篓的村民吆喝着上来,走得轻松自如,如猿猴一般。见我们胆小,便笑着告诉我们,这里虽然道路凶险,但从来没有发生过伤亡事件。“老天把我们放在这样,他就要时刻保护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胆子又壮大起来,跟着他手脚并用,过了这一段险路。

我想,“岩居人家”应该是天人合一的典范。人在自然环境中,依山就势,把上苍的赐与运用到极致。自然是人的依靠,人是自然的灵魂。二者紧密相连,各有知遇之恩。

杨东河裂谷十多个自然分布的岩洞里,有十多户 “岩居人家”。过去武陵山区的岩居人家并不少见,但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大都弃洞搬迁了。政府也多次动员这几户搬迁,但他们不喜欢山下的喧嚣,执意要在这冬暖夏凉的山洞里过神仙日子。

我们沿羊肠小道行走二里,来到了岔口嵌岩洞。岩洞高大宽敞,岩前滴水声声,翠竹环绕。岩洞下面,有房屋羊舍,柴禾,以及星罗棋布的蜂桶。47岁的宋世明见我们到来,上前搭话,并热情地邀我们到他家里喝口水。

宋世明说,这里是中坪村7组,原来20多户人,现在大都搬走了。这里柴方水便,山场宽,好放羊,所以一直没有搬出岩洞。岩洞虽大,可一眼观尽。这里住着一贫一富。富者张享国,有两层土墙楼房,60多只山羊,十几桶蜂子,1栋房屋、2处羊圈和柴禾,把岩洞的空间占去大半。穷者宋世明,单身,靠扯草药、打桐籽,做木工零活为生。有房屋一间,竹子篱笆围栏。下午的阳光穿墙而过,如繁星洒落,照在室内的火坑、灶头、床沿上,如上帝温柔的眼睛。

尽管家徒四壁,宋世明并不觉得自己贫穷。岩洞很舒服,日子也惬意。倘若老了,没关系,人到黑处,自有歇处,天生我,必养我。

众人笑:有这般觉悟,大智慧啊!

杨东河的崖壁画,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

在杨东河断裂峡谷绝壁上,随处可见一幅幅天然形成崖壁画。

南丹霞地貌的岩石多为绿豆青沙石。绿豆青沙石在岁月雕琢磨砺下,形成一个个独特景观。建南有穿眼石、子母石、铜锣石、轿顶山……而杨东河崖壁画,更是自然风化形成的绝世珍品。

留连于杨东河水库大坝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幅幅栩栩如生的镂空雕塑,让人目不暇接。崖壁画在裂谷中长达数公里,有浑毫泼墨的丹青写意,也有精雕细刻玲珑匠心。有长卷,有小品;有山水人物,也有花鸟走兽……花团锦簇,星星点点,汇聚成让人叹为观止的艺术长廊。

唯有上帝才有这样的杰作。

杨东河水库值班人说,我们只看到了杨东河崖壁画的一半,另一半已经淹没在水下了。

开发建设,真是一把双刃剑啊!

五到建南,意犹未尽。朋友建议:在建南住一段时间,拉网式的玩个遍。

我对这个建议充满期待!

的确,我想了解建南的地方太多了:夏同学的老家睦家寨,土司争战的柏杨渡、中部营,神秘莫测的轿顶山……我最希望的是与袁同事一起,去寻找早年他叽咕的那些山洞,万一一声“芝麻,开门”,“阿里巴巴”山洞大开了呢?我还希望有办法登临悬崖高处的崖墓,看看它们是不是传说中的“蛮王冢”。

我赏过王母城的日落,更想看看王母城的日出。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猪儿蛇”,还想去爬一爬大青村的天梯……

谜一样的建南,梦一般的仙景!

人们说,建南适合开发全域旅游,而我不希望,我宁愿它永远这么藏着。这想法很自私,但我却知道,是因为爱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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