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仪征古迹之东门外文山祠、东关闸

我搞探访活动往往照远不照近,远些的乡镇我驾车专门安排时间去,城里总觉得反正就在身边,骑个电瓶车很快就能到达,加之城里遗迹较多,顾不过来,所以留白反而很多。近两年市区拆迁力度加快,比如城南马驿街、仁寿桥、清江闸、大码头、五坝、罗泗闸、宏济桥、新济桥、星沙会馆等遗迹,都在拆迁范围,所以我赶紧抽时间去走走。

最近,因撰写中国盐运论坛峰会约稿论文,和给仪征红学会做盐运遗迹一日游讲解,加之听说东门外开始拆迁,我赶紧乘着早春出太阳的好天气,骑个电瓶车,于2019年3月11日上午十点半,到东门外探访,主要目的是弄清水门、东门、文山祠、东关石闸、工部分司(砖厂)、里河和东翼城南城墙的交汇点等位置。

一到东门小街,就发现拆迁已经开始了,小街北面的房子大部分已经拆除,南面的房子还在,我问路边第一家(东门小街60号)门口挖地的老者:老太爷啊,请教您古时候有个文山祠,可晓得在哪块啊?他顺手向东一指,就在那边,看得见呢。我暗自吃惊,文山祠居然还在啊?

他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姓巫,是写文章的。他立即说,你姓巫?是不是叫巫晨?我说是啊,您认识我啊?他说,你就是经常写仪征历史文章的巫晨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然后伸手与我相握,我很开心他知道我。请教他尊姓大名今年高寿,他叫雎长华,今年81岁。我有些意外,老人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不像81岁的老人啊。

雎长华对着屋里喊道,你先吃,我过下才来。就带着我向东走去,边走边对我说,他家房子所在地,就是东门瓮城的位置,现在走的就是东门小街,向东一直到河边,向西进城到清真寺、布厂直到食品厂(南门),原先都是石板路,现在还有少量石板,比如这一户人家的台阶就是。我定睛一看,是麻石。

我知道他说的这条路,是沿着市河南岸的,大致是今天的奎光巷。市河在北宋是在州城南门外、通漕舟的,南宋嘉定六年(1213)修筑了东西翼城,市河就成了城里的河,与东翼城交界的地方,就是东门水门。宋代市河中段建有广惠桥腰闸,西头建有潮闸,向南与江水连接处建有清江闸(灵潮闸),明代开浚玉带河、建五坝、四闸后,漕运盐运都走城南外河和里河,市河剩下为市民生活服务的功能了。

大概走了四五十米,来到一条小小十字路,东西向的是东门小街,南北向的路旁,紧依着一条小水沟,雎长华告诉我,这条小水沟,其实是护城河,我们站的这个路口,就是吊桥的位置。这条河也通盐塘,据说过去查到犯事的船,都关到这条河里。

当时拍的护城河照片不理想,我后来又到东门外找到护城河最宽处补拍了照片,在与当地住户攀谈时,得知关犯事的船的地方叫“船牢”。

【护城河】

我回家后做了图上作业,这条沟果然与玉河苑楼盘西侧的护城河在一条线上,不禁感慨当年用于防御外敌的护城河,已经退化到几乎可以跨越的小沟。刘文淇《扬州水道记》记载:堰河,在东翼城外,与莲花池通,即今东关里文忠祠前河阔处。归水河,一名澳河,在堰河稍北。唐李吉甫废闸置堰,治陂塘,泄有馀,防不足,漕运通流。发运使曾孝蕴严三日一启之制,复作归水澳,惜水如金。

可见城东这条不起眼的护城河,曾经叫归水河、澳河,除了护城,还肩负着储水济运的使命,唐代就已经有闸,后废闸置堰,北宋发运使曾孝蕴严格管理,惜水如金,这条河与东侧的堰河(里河)、更东侧的外河(闸河),构成了城东水系。

城东石桥沟原本也是指的这条河,今天的石桥河是1959年开挖的,新的河道在老林业站附近离开老河道,向东弯了370米后再向南与旧河道平行,避开了居民区。

就在吊桥以东约十米远的小街北侧,有一座青砖四合院建筑孤零零地站立在废墟之中,旁边的房子都已经拆除了。雎长华对我说,这就是文公祠。

我很激动,这显然是座老房子,门牌号“东门小街24号”,门楼青砖笔平,有些已经风化的砖也很有沧桑感,门楣正上方的方砖用石灰涂抹遮挡,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字。左右上角有砖雕,大部分人为损坏,但还是能看出比较精美的,整个建筑给人的感觉,就是个祠堂

房子三开间,前后两进,东西有厢房,我进门看了一下,上面有简易天花,看不出梁架结构,估计是七架梁的。里面已经搬空,之前肯定是住家,而且起码住了三四户。屋顶上的瓦不是旧物,估计是住户维修换的新式大瓦。

雎长华说,拆迁扒房子的、拖建筑垃圾的,来了很多人,要扒砖头,甚至拉房子,我制止了好多回。还给博物馆领导呼吁过,也请你帮着喊喊,文公祠不能拆呀!

我发了朋友圈文化局副局长窦忠根、真州镇宣传委员傅永红分别跟帖说,已经定了,24号房子不拆。新华日报编辑杨铖甚至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发篇文章,呼吁政府保护,我说谢谢不用发了,政府有这个意识呢。又暗忖,你发了弄出个舆情来,反而我被动。

杨铖在周末(3月16日)特意到仪征来,我和妻子董非接待他,下午又邀请田易允(和我一起探访三将军庙、破山和烟袋山的)一起游仪征古迹,来到东门看古屋,我发现几天前还有的“东门小街24号”门牌不见了。我们三人在古屋前合影。

【古屋大门】

【杨铖、巫晨、田易允在古屋前合影】

从古屋沿小街继续东行,一座水泥小桥呈现在眼前,我事先在地图上做过功课,知道这里是里河(堰河),而且几乎可以肯定这桥就是夏新东关石闸所在的浮桥位置(当地人叫闸窝子,说确实曾挖出许多大条石,现在桥下面应该还有),里河还有河道的样子,虽然不通航,虽然不再宽阔,但这里是明清470年淮盐进入天池的必经之路,东关重地!我邀请雎长华在小桥上以里河为背景,来个两人自拍,事后我发现,我们两右眉上方都有个肉痣。

【里河自拍】

【东关闸小桥】

我问他可知道明代的南京工部分司或砖厂、厂东、厂西、宝坊寺、先农坛地名,他说不了解。我请他带我指认一下东城墙与南城墙的交界处,他欣然带我前往。先去东门水门遗址,他告诉我当初挖开时,他就大声疾呼,不能再挖啦,再挖就是作孽犯罪啊!周围老百姓也不让挖,这才保护起来的。

我多次来过东门水门遗址,最近的一次是我搬新家住到东区后,于2018年10月23日来的,那一次重点看的是东岳庙。东门水门遗址是2007年3月实施清真寺河道截污整治工程时发现的,次年3月扬州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仪征博物馆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发现了南北两厢石壁、东西四摆手(其中西北角摆手被施工破坏)、门道、石底板、木桩及北侧城墙等遗迹,出土了一批宋元遗物。水门宽7.7米,与金中都水关相同,比扬州宋北门水门略宽。水门对研究宋代漕运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2011年被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东门水门遗址碑2018.10.23摄】

【东门水门遗址发掘现场(仪征博物馆夏晶提供)】

向南行走时他告诉我,我们走的这条南北向水泥路,就是东城墙,你看中间高两边低。但是在看南城墙的时候,就发现没有特别标志,只有一排高大的水杉树,种植在南城墙根上。

边往回走边聊天,他是新城坡山人,父亲解放后就在天宁寺油米厂,他小时候经常沿着运河堤埂步行进城,所以对东门一带比较熟悉,长大后当兵,回来后在布厂上班。我问他拆迁了住哪儿去啊?他说,就在河对过,东方曼哈顿。我大喜:咱们一个小区啊!通报了各自楼栋房号,相约以后常走动。

我正在同时撰写《明清仪征运河江口盐运线路考》、《探访仪征古迹之外河四闸》、《尽量保留和恢复东门外水系和历史遗迹——市民观察团建议》和本篇《探访仪征古迹之东门外文山祠、东关闸》,第一篇是为了参加中国盐运论坛而提交的论文,写了二十天了;第二篇是为了说清楚五坝四闸尤其是外河四闸,写了几个月了;第三篇是我作为市民观察团成员向多城同创办提出的建议,刚刚动笔;第四篇就是本文,力图说清楚东门附近的三条水系和文山祠、东关闸、南京工部分司。也写了五七天了。资料堆了一桌子,主要参考《嘉靖两淮盐法志》、《嘉庆两淮盐法志》、《隆庆仪真县志》、《道光重修仪征县志》、《扬州水道记》、《仪征水利志》,对东门一带,头脑中是有印象的,而今天看到的古屋,雎长华告诉我,大家都说是文公祠,可我始终有疑问。

第二天我去党史办找邓桂安主任借书,回头又去了东门找到雎长华,我坐他家沙发上,跟他讲最起码明代成化二十三年(1487)南京工部分司主事夏新创建的文山祠,位于里河石闸以东,这个古屋在里河以西,虽然像个祠堂,也许就是个祠堂,但不一定是文天祥祠,或者虽然是文山祠但肯定是后来移位重建的。祠寺移位重建常见,眼前的例子是东岳庙,宋、明时期在“儒学东”,康熙四年重建在“东门外河北”,即城墙外护城河以东的酒厂处,上世纪八十年代重建东岳庙时没地方了,就在护城河以西城新建

我问他可知道这个古屋原先供奉过菩萨仙人么?有过什么石碑么?门楣上石灰涂盖的后面是什么字?一概不知。接着他陪我再去了一次古屋,这次我们从北面看了后进,但没找到什么新证据。他告诉我这里解放前是宋姓地主家的,我想也许是宋家的祠堂?我们再往东走到里河,看看化肥厂废墟,再问他知道宝坊寺吗?他说问过邻居了,就在大红桥建安路漕河大桥)西北桥墩处。后来他打来电话,说确认过邻居,宝坊寺在今四中以北运河边。古屋上的石灰不敢敲,怕弄坏了砖雕,好心办坏事。

下面说说南京工部分司、文山祠、东关闸和笔者的质疑。

南京工部分司

东关闸、文山祠都是明朝南京工部分司主事夏英倡建的。夏英所任职的“南京工部分司”是个什么衙门?说来话长,有空可以写一篇《明代仪真南京工部分司考》,简言之,这是南京工部于正统年间在仪真设立的一个机构,专管砖厂,所以仪征有“厂东”、“厂西”的地名。砖厂的南面和西面有两个堆场,分别可置放300万砖和200万砖。“江南诸郡县治甓(pì)上供者,悉总集于仪真”,可见这个砖厂不是个生产工厂,只是个集散场,毕竟仪真有长江运口的地理优势。隆庆初年,改革了砖瓦储运办法,不再在仪真集散,工部分司的职责,转变为管理漕运,万历九年(1581)裁革,存在了145年。

工部分司衙署位置,在闸河(外河)与堰河(里河)之间,衙门南有正堂、仪门、坊表,东有鼓楼、土地祠,北有后堂(扁曰“公馀”),东侧还有园林,有水池、楼亭(扁曰“运甓”),草亭(扁曰“分碧”),在后堂以北建有三楹小楼,小楼北面是文山祠。对照今天的地图,已经拆迁的化肥厂、正在运行的泗源沟船闸以及闸南的游乐场,即是工部分司的所在。

在工部分司所在的里河与外河之间,还有个先农坛,是雍正四年(1724)诏建的,“岁祀以仲春亥日。坊扁、垣坛、神厨悉具,制略与各坛等。”估计是在明代工部分司撤消后的遗址上新建的。

文山祠

文山祠有几种叫法,隆庆县志卷首的水利图上叫文山祠,卷十二祠祀考中叫大忠节祠;道光志卷首的四境图中叫文山祠,城隍坊巷图中叫文忠祠,水利图中叫文山祠,卷二十祠祀志中叫大忠节祠。而本地老百姓都叫文公祠。本文取“文山祠”之名。

文山祠是为了祭祀南宋著名的民族英雄文天祥(1236-1283,字宋瑞,又字履善,道号浮休道人、文山,宝祐四年1256状元,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而建的。始建者是夏英,倡建时间是成化二十二年(丙午,1846),开工时间是次年(成化二十三年,1847)秋八月,竣工时间是第三年(弘治元年,1848)春正月。建设地点是“闸东”。夏英《大忠节祠记》:“成化,英分司仪真,考案图牒,痛惟三公奠酹无所,因作东关闸。事竣,稍有馀材;闸东又有地,遂以其祠谋于巡抚都御史邱公”。

在仪真东门外建设文山祠,有个重要的理由,文天祥当年就是被诓到东门外,然后关上城门,“礼送出境”的。南宋德祐二年(1276),文天祥以枢密使身份到临安城外元军帐中与伯颜谈判,一行十二人被扣留并押往北方,途经镇江时设法逃跑来到了尚未沦陷的真州,真州城里大小将校都出来迎接。知州苗在成(?-1275)与他商量抗元大计。但淮东制置使李庭芝(1219-1276)中了离间计,以为文天祥是到真州来说降的,密令苗在成杀掉文天祥。苗在成不忍,又不好违抗,就哄骗文天祥到东门瓮城外,把他关在城门外,告诉他制司的文书内容,并说:我不杀你,好自为之。

文天祥后来去扬州、高邮,都遭拒绝和追杀,不得已走姜堰南通入海,到达温州,拥立益王再战。他在真州仅停留三日,却留下了《真州清边堂与苗守再成议兴复题苏武忠节图》三首、《真州杂赋》七首、《出真州》十三首等诗二十多篇。列举一首《真州杂赋七首之一》:

四十羲娥落虎狼,今朝骑马入真阳。

山川莫道非吾土,一见衣冠是故乡

其进入真州如见亲人的喜悦之情跃然纸上。

文山祠的建筑,夏英也有记载,仪门三间,中门为牌楼,“大忠节祠”楣匾,中门后树有一碑,祠堂内正面朝南有信国公坐像,东侧有真州知州苗再成、西侧有扬州都统姜才配祀。祠后为寝室、庙房各若干楹,募道士三人居守,整个祠宇有垣墙围绕,远远望来,“规模宏远,门观靓密,神像显严”,过往官员士子,都会上岸瞻仰。

正德十三年(1518),工部分司主事刘秉常(或卞思敏)建楼三间于祠后,命名为望南楼。嘉靖元年(1522),工部分司主事敖英增祀宋刺史赵孟锦。嘉靖十七年(1538),工部分司主事郑汝舟改“望南楼”为“正气楼”,书《正气歌》于楼屏。

文山祠的开销,来源于房地出税租银岁五十两,后来工部分司主事李性将这笔银子收归南京工部,这样文山祠就没了经济来源,“祠日荒圯”,破败的文山祠被大家讥讽为“税祠”。

嘉靖三十五年(1556),倭寇入侵,戒严,知县师儒以“楼逼近东城,恐为倭据”为由,拆除了文山祠,仅剩断壁残垣。从弘治元年(1488)算起,夏英的文山祠存在了68年。

进入清朝,没有了“南京工部分司”衙门,康熙三十五年(1696),盐运使刘德芳重修文山祠。这时据嘉靖拆除,已经140年。五十七年(1718),知县陆师与众重修。乾隆十四年(1749),盐政吉庆、监掣同知李璋重修。三十八年(1773),监掣张景宗等捐修。四十三年(1778),裔孙志昭等重塑公及四配像。嘉庆三年(1798),县丞申淑泮重葺,权扬州府事李逢春建大忠节坊于北巷口。六年(1801),裔孙志昭等修。

从县志上历次修缮记录,找不到异地重建的信息,所以,文山祠应该还是在“闸东”,工部分司之北。

东关闸

定位文山祠在“闸东”之闸,是个什么闸呢?这就是鼎鼎大名的东关闸,好多人知道此闸,是因为清代巡盐御史曹寅有《重修东关石闸记》。不看文章仅从标题就知道,这个闸不是曹寅始建的,他只是重修。

关于东关闸,县志记载,成化二十二年(1864),南京工部分司主事夏英建。翰林检讨庄昶在《东关闸记》中说:“仪真,京师喉襟之地,转输漕运之所必由,朝贡商贾之所必涉。有京师,不能无仪真也。然仪真五坝,又非取给于东关不可。五坝盈,则蓄东关以待其涸;五坝涸,则泄东关以济其急。有五坝,又不能无东关也。是五坝者,用于仪真;东关者,用于五坝也。”简言之,东关闸是控制五坝水位的。

五坝是洪武十六年(1383),致仕兵部尚书单安仁倡建的运口入江工程中,连接运河终点天池和长江的五座土坝,通过五坝,漕运和盐运的船只实现江河转运。在外河开挖之前,运河与五坝连接的河叫堰河,外河四闸(响水、通济、罗泗、拦潮)建成开通后,堰河又有了个新名字叫里河,相应的,四闸所在的闸河就叫外河。所以,东关闸一定是建在里河之上。

郭昇在修建外运河石闸的同时,也在里河上修了一座闸,位于里河东西向的干流上,称为东关闸,估计是对进城的航行造成了阻碍,该闸未能正常使用, 12年后夏英建东关闸,选址在东关浮桥,这是里河向南的分支上,只控制城南天池水位,不影响船只向西进城。为区别郭昇东关闸与夏新东关闸,史家将郭昇闸称为头闸。

外河以及四闸,是成化十年(1474)巡河工部郎中郭升倡建的,为的是克服漕船过坝“财费舟坏”的弊端,建成后果然过船效率提高,比原来的“日不过百船艘”提高到千数,漕船不再损坏,遇旱不必再“掘坝接潮”,“其船鳞次矢往,无复盘费损坏之虞,而军民欢震若雷。”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外河开通后,漕船不再过坝,影响了以坝为生的挑夫、工头、商铺店主等“奸豪”们的生计,他们大造舆论,说开闸门是受贿拿了运商好处给他们方便,频繁开启闸门造成了河水下泄。而河水下泄一直是自古以来运河大忌,淤浅的河道是漕运的极大威胁。遇到干旱运河水浅,归水澳河(护城河)放北山塘的水是不够的,还要开闸陈公塘给运河补水,极端干旱年份甚至组织人工车水济运。所以外河四闸时开时关,过坝仍然是大概率选项。

“奸豪”们反对四闸的措施有二,一是大造“泄水”舆论,二是侵占纤路建造店铺祠宇,阻碍开闸通航。《明孝宗实录》载有弘治元年(1488)八月南京守备太监蒋琮的奏折,其中说道:“时有奸豪侵占纤路,于沿河水次起盖河铺为买卖者,恐斯闸一开,必致拆改,往往以河水易泄为辞,欲堕其成。(郭)昇因力辩浮议,条陈五利,冀以行之久远。而司漕运者误听奸词,擅行筑塞,致令往来船艘仍前受害。近坝居民谓为得计,就于临河纤路起盖文天祥祠宇,欲使后来不敢轻易改拆,而守备指挥亦于闸上擅自盖亭,索取财物。”

蒋琮的奏折是支持郭昇、支持过四闸的,不点名批评的是“司漕运者”(应是夏新),说他“误听奸词,擅行筑塞,于临河纤路起盖文天祥祠宇”,这里点出了文山祠的地点是在外河纤路,盖文公祠不仅仅是因为建东关闸有多余建材、顺便弘扬一下爱国主义精神这么简单,还有阻碍纤路、废四闸而逼船过五坝的动机。

【东门外水系图】

笔者对文山祠位置的质疑

探访看到的这座古屋位于里河之西,而史料多有证据证实,文山祠在里河之东。

支持在河西的证据:

1、雎长华及乡邻们都说是;

2、隆庆志水利图,标注在里河西;

3、道光志城隍图,标注在里河西。

【隆庆志水利图】

【道光志城隍图】

支持在河东的证据:

1、夏新《大忠节祠记》:“东关闸事竣,稍有馀材,闸东又有地,遂以其祠”可知,文山祠位于闸东,即里河东;

2、吏部尚书、吉水罗钦顺《南京工部分司记》:“里河有厂楼三檼,直分司之后,北与文山祠对”;

3、蒋琮奏折:“于临河纤路起盖文天祥祠宇”,可知文山祠离外河纤路不远,当在里河与外河之间,即里河东;

4、道光志水利图,标注在里河东;

5、道光志四境图,标注在里河东。

【道光志水利图】

【道光志四境图】

以上文字足以写一篇论文:《明代仪真文山祠位置考》。

笔者的推论:明代夏新始建的文山祠遗址在里河以东。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古屋,可能是宋家的祠堂。万一刮开石灰看到楣额文字恰恰是文天祥祠,那么笔者的解释,应该是后来移位重建的。

不管这个古屋是不是文山祠,都应该得到保护,东门外能看到的地面古迹,只有这栋房子了啊。

东门外已经拆迁得差不多了,据说这块地皮上不再做楼盘开发,而是建成公园绿地,我为这样的决定由衷高兴。如果能在公园内恢复一些景点,比如东门水门、东门瓮城、一段城墙、一段护城河、吊桥、文山祠、工部分司衙署和花园、东关石闸,再与城南天池连成水上游览线,打造成盐运遗址公园,那就更加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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