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宝海:《马可·波罗行记》畏兀儿君主树生传说补证

*本文作者党宝海,文章原载于2016年2月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

《马可·波罗行记》在第59节Camul条下这样记述畏兀儿斯坦:[1]

畏兀儿斯坦是一个臣属于大汗的大区。它包括很多城镇和村庄,它的最大城市叫“哈剌火州”。它包括许多附属于它的其它城镇、村庄,它的居民崇拜偶像。不过,那里也有不少信奉聂斯托里派的基督教徒,还有一些萨拉孙人。

基督教徒常与偶像教徒通婚。他们宣称,他们最早的君王不是人类所生,而是从一种树瘤中生长出来的,[2]这种树瘤由树的汁液形成,实际上我们通常称之为“埃斯卡”(esca)。[3]从他繁衍出所有其他的后代。

偶像教徒们遵循着他们的教规和习俗,非常博学,同时他们还研习各种艺术。在那里出产谷物和极好的葡萄酒。但是到了冬天,那里的严寒要超过世界所有已知的地区。

这段记载仅见于Z本中。Z本源于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的《马可·波罗行记》拉丁文抄本,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4] 上引记述有不少值得我们注意之处。如畏兀儿斯坦盛行佛教,同时有大量的聂斯托里派(景教)教徒。这一记载已为古代文献和近代考古发现所证实。[5]又如畏兀儿斯坦出产优质葡萄酒,这也完全符合元代文献的记载。[6]

本文集中讨论畏兀儿君主的树生传说。《马可·波罗行记》的记述虽然简短,但包括两个基本要素:第一,树瘿(yǐng,囊状物)生人;第二,树汁成瘿。下文将围绕这两方面展开讨论。文章第一节征引的资料早已为学界所熟知,本文只是对其进行更多的故事类型和史源分析,故题为“补证”。

一、树瘿生人

关于畏兀儿君主的树生传说,在与马可•波罗大约同时期的13-14世纪波斯文、汉文史料中都有类似记载。

现存最早记录畏兀儿君主诞生神话的是波斯历史学家志费尼(ʻAla-ad-Din ʻAta-Malik Juvaini)。他在《世界征服者史》中写道:[7]

畏吾儿人认为他们世代繁衍,始于斡儿寒河畔,该河发源于他们称为哈剌和林的山中。……当时,哈剌和林有两条河,一名秃忽剌,一名薛灵哥。汇流于合木阑术之地。两河间长出两棵紧靠的树;其中一棵,他们称为忽速黑,形状似松,树叶在冬天似柏,果实的外形和滋味都与松仁相同;另一棵他们称为脱思。两树中间冒出个大丘,有条光线自天空降落其上;丘陵日益增大。

眼见这个奇迹,畏吾儿各族满怀惊异;他们敬畏而又卑躬地接近丘陵:他们听见歌唱般美妙悦耳的声音。每天晚上都有道光线照射在那座丘陵三十步周围的地方,最后,宛若孕妇分娩,丘陵裂开一扇门,中有五间像营帐一样分开的隔间,里面各坐着一个男孩,嘴上挂着一根供给所需哺乳的管子;帐篷上则铺着一张银网。

部落的首领们来观看这桩怪事,畏惧地顶礼膜拜。当风吹拂到孩子身上,他们变得强壮起来,开始走动。终于,他们走出隔间,[8]被交给乳母照管,同时,人们举行种种崇拜的典礼。他们断了奶,能够说话,马上就询问他们的父母,人们把这两棵树指给他们看。他们走近树,像孝子对待父母一样跪拜;对生长这两棵树的土地,也表示恭敬和尊敬。

这时,两棵树突然出声:“品德高贵的好孩子们,常来此走动,克尽为子之道。愿你们长命百岁,名垂千古!”

当地各部落纷纷来观看这五个孩子,犹如对王子一样尊敬他们。大家离开的时候,给孩子各取一名,……五子叫不可的斤(Buqu-Tegin)。考虑到这些奇迹,大家一致同意,必须从五子中推选一人当他们的首领和君主;因为,他们说,这五子是全能真主赏赐的。

他们发现,不可汗品貌秀美,才智出众,胜过别的诸子,而且,他通晓各族的语言文字。因此,他们一致举他为汗。

世界征服者史

至少有三种汉文文献记载了类似传说,按写作的时间先后排列如下。元人虞集作于至顺二年(1331年)的《高昌王世勋之碑》提到:

考诸高昌王世家,盖畏吾而之地有和林山,二水出焉:曰秃忽剌,曰薛灵哥。一夕有天光降于树,在两河之间,国人即而候之。树生瘿,若人妊身然。自是光恒见者越九月又十日而瘿裂,得婴儿五,收养之。其最稚者曰卜古可罕。既壮,遂能有其民人土田,而为之君长。[9]

至正八年(1348年)黄溍撰《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相亦辇真公神道碑》(以下简称《亦辇真神道碑》)中提到:

公讳亦辇真,伟吾而人,上世为其国之君长。国中有两树合而生瘿,剖其瘿,得五婴儿。四儿死,而第五儿独存,以为神异而敬事之,因妻以女而让其国。约以世婚而秉其国政。[10]

明初编纂的《元史》卷一二二《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也有相关记载:

(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先世居畏兀儿之地,有和林山,二水出焉,曰秃忽剌,曰薛灵哥。一夕,有神光降于树,在两河之间,人即其所而候之。树乃生瘿,若怀妊状,自是光常见。越九月又十日而树瘿裂,得婴儿者五,土人收养之。其最稚者曰不古可罕。既壮,遂能有其民人土田,而为之君长。[11]

这段文字与《高昌王世勋碑》基本相同,只个别文字稍有出入,当是取材于虞集的《高昌王世勋之碑》,我们在下文讨论中不把它视为独立的史料。

因为是神话色彩很强的传说,各种文献的记载并不完全一致。但最关键的情节是一致的:都是树生人。《高昌王世勋之碑》、《亦辇真神道碑》为树瘿生人,《世界征服者史》记为两树中间的丘陵在光线照射下孕育婴儿,但从后文的记述可以看出,那两棵树才是孩子们的父母。所谓两树之间的丘陵,[12]应是从最初的树瘿传说中发展而来的。

通过比较传说的三个版本,我们不难发现《高昌王世勋碑》和《世界征服者史》有更多的共同点,包括传说发生的地点(和林山附近的两河之间)、孕育的条件(光明照耀)、[13] 婴儿诞生方式(孕育体自然裂开)、婴儿数量(五个)、婴儿生存状况(均未提及其他四人死亡)、成为国王者的身份(最幼的婴儿)、国王的名字(不古可汗)。[14]

《亦辇真神道碑》和《世界征服者史》的共同点只有孕育者的数量(两棵树)、婴儿数量(五个)、成为国王者的身份(最幼的婴儿)。《高昌王世勋碑》与《亦辇真神道碑》的共同点包括孕育者(树)、孕育方式(树瘿)、婴儿数量(五个)、成为国王者的身份(最幼的婴儿)。

《亦辇真神道碑》关于婴儿出生方式(剖瘿得婴)、婴儿生存状况(四人死亡)的记述不同于《高昌王世勋碑》和《世界征服者史》,没有提及故事发生的准确地点,只笼统的记为伟吾而国,也没有记载最幼婴儿的名字。

正如上文分析的那样,如果把《世界征服者史》所谓两树之间丘陵孕子的说法理解为树瘿传说的变体,那么《高昌王世勋碑》和《世界征服者史》的共同点就更多。它们应该有共同的来源。

《高昌王世勋碑》是虞集奉元朝政府之命,根据畏兀儿高昌王的家族历史撰写而成的,信息源于畏兀儿王室。《世界征服者史》则是作者志费尼根据畏吾儿人史书的记载撰写的,志费尼本人曾到和林地区朝觐,对鄂尔浑河古突厥碑铭、畏兀儿亦都护家族事迹都有非常翔实的记述。《高昌王世勋碑》和《世界征服者史》记述的传说都应来自一个被畏兀儿王室认可的版本。《亦辇真神道碑》则是根据畏兀儿贵族亦辇真家族的传记资料,与前二者有较大差异。

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一般有由简趋繁的发展过程,我们可以推测《高昌王世勋碑》和《世界征服者史》传说的来源更为接近,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经过进一步加工、丰富而成的。孕育儿童的树木变为两棵,而且有了具体的名称和特征,树瘤变成了两树之间的丘陵、光照的形式更为具体,而且伴随着美妙的歌声,对孩童诞生和此后成长状态的描述格外详细,不仅有细节描写,还有生动的人树对话交流。

《马可·波罗行记》的记述虽然简单得多,但它清楚地表明,畏兀儿最早的国王生于树瘿。在这一点上,它和中国流传的畏兀儿君主诞生传说更为接近,而不同于波斯文献中进一步丰富改编的版本。

《马可·波罗行纪》提到,诞生畏兀儿君主的树瘤,是由树的汁液形成。这在元朝流传的两个传说中均未提及。《世界征服者史》关于婴儿初生时的记述曲折地表示了婴儿与树汁的关系:

“宛若孕妇分娩,丘陵裂开一扇门,中有五间像营帐一样分开的隔间,里面各坐着一个男孩,嘴上挂着一根供给所需哺乳的管子。”

根据上文分析,虽然孩子们从树间丘陵诞生,但他们的父母仍是那两棵大树,孩子们像孝子对待父母一样向树跪拜,对生长这两棵树的土地,也表示恭敬和尊敬。据此可知,通过管子为孩子们哺乳的应是两个大树,而所哺之乳应是树的汁水。

事实上,树瘿生人的传说在人类早期的神话传说中并不鲜见,更不是畏兀儿所独有的。

为中国学界所熟知的是王梵志诞生传说[15]:

阳城东十五里有王德祖者,当隋之时,家有林檎树,生瘿,大如斗。经三年,其瘿朽烂。德祖见之,乃撤其皮,遂见一孩儿,抱胎而出,因收养之。

后世文献记载了类似题材的传说。南宋人马纯《陶朱新录》记载[16]:

交州界峒中槟榔木忽生瘿,渐大,俄闻其中有啼声。峒丁因剖视之,得一儿,遂养于家。及长,乃一美妇人,婉若神仙。

有学者注意到王梵志诞生传说与印度佛经的联系,东汉安世高译《佛说柰女耆婆经》写道[17]:

柰(nài)树边忽复生一瘤节,大如手拳,日日增长。梵志心念忽有此瘤节,恐妨其实,适欲研去,复恐伤树,连日思维,迟回未决,而节中忽生一枝,正指向上,洪直调好,高出树头,去地七丈。其杪乃分作诸枝,周围旁出,形如偃盖,华叶茂好,胜于本树。

梵志怪之,不知枝上当何所有,乃作栈阁,登而视之,见枝上偃盖之中,乃有池水,既清且香,又有众华,彩色鲜明。披视华下,有一女儿,在池水中,梵志抱取,归长养之,名曰奈女。

上述传说,和畏兀儿君主诞生传说相似,都是树瘿生人。但是,有一个特征是《马可·波罗行记》传说所独有的,那就是树瘿来自树的汁液。

考察13-14世纪的相关文献,我们认为树汁成瘿的传说反映的是北亚森林地带的自然状况和森林居民的生活面貌,曲折反映了畏兀儿先民的早期生活。

据元人熊梦祥《析津志》“物产”卷[18]:

树妳(nǎi,同奶)子,直北朔漠大山泽中,多以桦皮树高可七八尺者,匊(jū,用手捧起)而作斗柄稍。至次年正二月间,却以铜铁小管子插入皮中作瘿瘤处,其汁自下,以瓦桶收之,盖覆埋于土中,经久不坏。其味辛稠可爱,是中居人代酒,仍能饱人。此树取后多枯瘁。

在桦树的瘿瘤之处,充溢着辛稠可爱、营养饱人的树奶子。这是树的精华集聚之处。在蒙古伊利汗国宰相拉施特(Rashīdal-Dīn Fadl Allah)主编的《史集》中有相似记载:

古代森林兀良合惕部落以桦树汁液当饮料,“当他们割开白桦树时,其中流出一种类似甜乳之汁;他们经常用来代替水喝。他们认为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没有比他们更快活的人。[19]

树上结出瘿瘤,在形象上与人类怀孕有些相似,就像《高昌王世勋碑》所写,“树乃生瘿,若怀妊状”。而森林部落以瘿瘤中的树汁为上佳饮品,瘿瘤也就成了孕育生命或为生命提供乳汁的理想母体。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畏兀儿的传说才把树汁结成的瘿瘤说成国王的生育之处。

同类以树汁哺育婴儿的传说在北亚历史上并不罕见,经常被论及的是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祖先绰罗斯的诞生传说。

18世纪初,土尔扈特人噶班沙喇布《四卫拉特史》记载[20]:

据说,杜尔伯特与准噶尔是从天上来的。有一个猎民在一棵歪脖树下拾到一个婴儿。因为那棵树长的象一支漏管(čorγo),所以给他取名叫绰罗斯(管氏)。

树的汁液顺着漏管滴在婴儿口中,因此说他是瘤树和鴞鸟之子。……因为这个婴儿是从树底下拾到的,所以说杜尔伯特与准噶尔是从天上来的,那个婴儿是天的外甥。

19世纪初,和硕特人巴图尔·乌巴什·图们《四卫拉特史》也记载[21]:

据说,古时候有两个叫伊米纳与图木纳的人在荒野上居住。伊米纳的十个儿子是准噶尔汗的属民,图木纳的四个儿子是杜尔伯特的属民。他们各有十来个儿子,逐渐繁衍增多。

其中有一猎人去原始森林里打猎,发现一棵树下躺着一个婴儿,便抱回去抚养。婴儿旁边的那棵树形状象个漏管(čorγo),于是取名叫绰罗斯。树的汁液滴入婴儿口中,成为婴儿的养料,又有鸱鴞在侧,野兽不敢近前,遂以瘤树为母,鴞鸟为父。

因其缘份如此,便把他当作天的外甥,众人把他抚养成人,尊之为诺颜。于是,婴儿的后代成为诺颜贵族,抚养者的后代成为属民,居住在准噶尔地方。在准噶尔部的史书中,记载着准噶尔诺颜贵族的祖先绰罗斯的二十代子孙的历史。

具有明显森林部落特色的卫拉特民居

德国学者和旅行家帕拉斯(Peter S. Pallas)18世纪60、70年代在卡尔梅克人(即居住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人)中收集到一则类似的传说,但内容有较大变化。

传说的内容是,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的首领孛汗与天女有一个私生子,天女因为惧怕她的丈夫发觉,把这个儿子丢弃在一棵树下。

孛汗在大雾天找到了这个孩子,

“发现有一只小猫头鹰围着孩子翩翩飞舞”,

弃婴旁的那株树上

“有一枝断裂的桠杈弯曲地悬在孩子的上面。树木的汁液从裂缝中滴淌出来,正好流入孩子的口中,使他幸免于难。这枝桠杈的形状类似一根弯曲的管子,卡尔梅克人装灌奶酒时用的也是这样的管子,他们称之为绰罗斯(Zorros)。”

这个弃婴被起名乌林台巴靼台吉,做为他后裔的所有王公及其兀露丝有时还被唤做绰罗斯。[22]

以上西蒙古人的传说,和畏兀儿祖先传说应存在着渊源关系,在译注帕拉斯著作时,邵建东、刘迎胜两位先生已经指出了这一点。[23] 我们注意到,这些传说,尤其是树木通过管道哺育婴儿的记述,在《世界征服者史》、两种《四卫拉特史》和卡尔梅克口头传说中基本相同。

它们的共同来源,应当如《析津志》所记,是“直北朔漠”之民“以铜铁小管子插入皮中作瘿瘤处”流取树奶子的翻版。归根结底,它们都反映了古代北亚森林部落生活的特征。《马可·波罗行纪》的记述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这一特征。

结语

《马可·波罗行纪》对畏兀儿君主树生传说的记述虽然简短,但包括了树瘿生人、树汁成瘿两个基本要素。这些都能得到13-14世纪亚洲文献的印证。

蒙古伊利汗国宰相拉施特主编的《史集》记述了阿尔泰山以北乃蛮部的君主传说:[24]

在与成吉思汗敌对之前,乃蛮人有个君长,名为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亦难赤”一词意为信仰;“必勒格”为尊号,意为“伟大的”。不古汗是古代一个伟大的君主,畏兀儿人和许多其他部落都带着高度的敬意怀念他,并说他是从一棵树中诞生的。总之,这个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是一个受尊敬的君主,有若干个儿子。

这里提到的被畏兀儿人以高度敬意怀念的不古汗应当就是我们第一节讨论的不古可汗,可是,对于他的记述,在《史集》中只是更为简略的“他是从一棵树中诞生的”。与《史集》相比,《马可·波罗行记》更能显示出它的独特价值。

学术界,尤其是研究蒙古史、元史的学者不断地强调《马可·波罗行记》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其原因正在于此。

注释:

[1] A. C. Moule & Paul Pelliot, Marco Polo: the Deion of the World, vol.1, London: G. Routledge & Sons Limited, 1938; reprinted by New York: AMS Press INC., 1976, p.156.

[2] 上引A. C. Moule & Paul Pelliot, Marco Polo: the Deion of the World, 对应“树瘤”的英译文为fungus,该词含义多指真菌类植物,如蘑菇、蕈等,与esca不符。据伯希和(Paul Pelliot)注释,esca意为引火物、干树枝,表明它是树木的一部分,而不是菌类寄生物。见Notes on Marco Polo, vol. 2, Paris: Imprimerie Nationale, 1963, p. 647, ESCA条。查Z 本拉丁文原文为:“dicunt non ex humana natura originem asumpsisse set ex quodam tuberequod ex humore arborum concreatur quod quidem apud nos dici esca.”见A. C. Moule & Paul Pelliot, ed. Marco Polo: The Deion of the World, vol. 2, A Tranion of Z, the Latin Codex in the Cathedral Library at Toledo by A. C. Moule, London: G. Routledge & Sons Limited, 1935, p. 20. 拉丁文的tuber含义为“肿胀、峰、肿块、瘤”。见谢大任等编《拉丁语汉语小词典》,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300页。至今在英文中保留着这个词汇,意为“结节、圆形突起或肿胀部分、块茎”。本文的翻译采用原文的含义。上引PaulPelliot, Notes on Marco Polo,vol.2, esca条的注释保持了tuber的原意。比较通行的Ronald Latham英译本径直用tuber进行翻译,见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 London:Penguin Books, 1958, p. 89.

[3] 该词释义见上引P. Pelliot, Notes on Marco Polo, vol. 2, p. 647, ESCA.

[4] 关于Z本的价值见上引A. C. Moule & Paul Pelliot, Marco Polo: the Deion of the World, vol.1, pp. 46-50.

[5] 参见陈怀宇《高昌回鹘景教研究》,《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165-214页。

[6](元)忽思慧《饮膳正要》卷三“米谷品·酒”,(元)熊梦祥《析津志》“物产”等均有记载,参见杨印民《帝国尚饮:元代酒业与社会》,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33-40页。

[7] ʻAla-ad-Din ʻAta-Malik Juvaini, Genghis Kha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Conqueror, trans. by J. A. Boyle,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58, pp. 55-56. 何高济汉译本《世界征服者史》,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上册,62—64页。

[8] 查上引J. A. Boyle英译本GenghisKha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Conqueror第56页原文,此处为the cells,汉译文译为“石室”,但该词并没有特指“石室”的含义,本文做了改动。

[9] 虞集《道园学古录》(《四部丛刊》本)卷二四《高昌王世勋之碑》。

[10] 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四部丛刊》本)卷二四《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亦辇真公神道碑》。

[11]《元史》,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999页。

[12] 查波斯文校勘本原文,此处为波斯文kuh,意为山丘,没有树瘿、树瘤的含义。见The Tarikh-i-Jahan-Gusha of ʻAlau-ʼd-Din ʻAta-Malik-i-Juwayni, Part 1, ed. by Mirza Muhammad ibn ʻAbuduʼl-Wahhab-i-Qazwini, Leyden: E. J. Brill, 1912, p. 40.

[13] 很早就有学者指出,传说中的两个要素:孕育母体树木和神奇的光线,都来源于摩尼教。见上引J. A. Boyle英译本GenghisKha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Conqueror第55页注释15引J. Marquart, “Ğuwayniʼs Bericht über die Bekehrungder Uighuren”, Sitzungsberichte derköniglich preuss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Philosophisch-Historische Klasse, 1912。其后有学者继续讨论,因与本文主题无关,兹从略。

[14] 关于不古可汗的身份,学界有很大的争议,有学者认为系神话传说,不必考究他与真实历史人物的对应关系;有学者认为他是漠北回鹘汗国的牟羽可汗,或保义可汗,或怀信可汗,或高昌回鹘的君主仆固俊。关于这一问题的探讨可参看(日)安部健夫《西回鹘国史的研究》,宋肃瀛等汉译本(该书日文原版题为《西ウイガル国史の研究》,1955年在日本京都出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128-148页;田卫疆《高昌回鹘史稿》,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115-130页。本文重点考订《马可•波罗行记》传说与同时代东方文献的关系,具体人物的考证从略。但学者们关于“不古”一词的讨论对理解该传说有一定意义。有学者释为bögü,意为“贤明的”;bügü,意为“萨满、巫师”。德国学者W. Bang和A. von Gabain将该词释为boquq,意为“花萼、肿块、瘤状突起”。按这一释义,该词与树瘿有一定的对应性。详见W. Bang und A.von Gabain “TürkischeTurfan-Texte II”, Sitzungsberichte der Preuss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Philosophisch-Historische Klasse, 1929, s. 412-413.

[15] 晚唐冯翊子严子修《桂苑丛谈》引《史遗》“王梵志”条。详见项楚《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前言,1页。

[16] 详见上引项楚《王梵志诗校注》,前言,2页。该书收集了较多汉籍中相似题材的故事传说,可参阅。

[17]《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十四册No. 0554《佛说奈女耆婆经》,详见陈允吉《关于王梵志传说的探源与分析》,《复旦学报》1994年第6期,100-101页。

[18] 《<析津志>辑佚》,北京图书馆善本组辑,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239页。

[19]《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余大钧、周建奇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203页。

[20] 噶班沙喇布《四卫拉特史》,乌力吉图汉译,《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87年第4期,8页。

[21] 巴图尔·乌巴什·图们《四卫拉特史》,特克希汉译,《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3期,26-27页。

[22] P. S. 帕拉斯《内陆亚洲厄鲁特历史资料》,邵建东、刘迎胜根据1776年德文版《蒙古历史资料汇编》译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33-34页。

[23] 上引P. S. 帕拉斯《内陆亚洲厄鲁特历史资料》,34页注释1。

[24] 上引《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27—2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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