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人邓建生《深渡关帝庙之传说》获得普宁市第十一届“铁山文艺奖”三等奖

大坪人邓建生《深渡关帝庙之传说》被评为普宁市第十一届“铁山文艺奖”三等奖。

获奖原文《深渡关帝庙之传说》

楔子

诗曰:

乡间故事似曾谙,自得何需上圣坛。

饭后茶余当笑料,花前月下作奇谈。

狐狸戏虎神惊鬼,螳臂当车女变男。

古怪凡多传久远,如含青榄总回甘。

这首诗的大意是,各式各样的民间故事之所以流传已久,自然有它旺盛的生命力,我们似无必要去考究其真假,姑且当作一种娱乐,不亦说乎。

龙潭水库边,大坪农场辖区内深渡村附近,即现在雾云谷的斜对面,以前有一个名闻遐迩、历史悠久的关爷庙。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因新建陆丰龙潭水库,关爷庙被淹,几十年过去了,残垣断壁依然在。关于关爷庙,深渡村老一辈的人都留下许多传说。现整理几则(章),以飨读者,真耶假耶,惟博一粲。

第一章

随心恶搞 神像颈根加轭

向晚惊魂 大虫山坳逞凶

话说深渡村,有一个叫做邓日秋的人,平时有点玩世不恭,都喜欢做些小动作,搞搞笑笑,40多岁了也顽性不改。

邓日秋和同村的几户人家在关爷庙附近的田地里耕作,犁田时因为牛轭的榫头脱下来了,只好停下手中的活计,把牛轭拿到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一截坚木简单加工后接了上去,返回时,他踅到关爷庙里小憩。

神庙里面的案台正中,放有一个见米高的木制神像,看似威风八面,庄严肃穆。邓日秋一边在抽烟,一边突发奇想。他想,把牛轭套在神相的脖子上,再来看看神像,哪将会是什么样子?嘿,这小子想到就做到,他真的就把牛轭套在神像的颈根上,说实话,一本正经的神像脖子上戴上牛轭,真是有点滑稽。邓日秋越看越觉得好笑,还叫来几个同伴来看“新奇”。

那个时候,人们都很迷信,看到邓日秋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纷纷指责他“亵渎神灵”,是要遭“神谴”的。可他依然嘻嘻哈哈,不断调侃,对着神像说这说那,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才把牛轭取了下来,下田继续干活。

农民都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至傍晚时分才收工,陆陆续续回家。当邓日秋等几个人回到半路,在一个叫“甜娘窝”的地方时,突然从山坳里闯出一只老虎,飕地扑上前来,把行在最中间的他拦腰衔住,飞奔而去。同行的人见状,惊恐万分,四散而逃,待回家报讯,纠集众人前来搭救时,老虎早已没了踪影,只在山坳附近留下斑斑血迹,第二天人们从对面山坳草丛中发现了几块骨头。

当地人都说,这只老虎是关二爷的化身,因为邓日秋那天当众亵渎了他的威严,于是他就变成老虎来兴师问罪,惩罚对神圣不敬的生灵,把邓日秋衔走了。

第二章

如此疑猜 实属思之不正

这般回敬 居然唬而能安

关爷庙坐西向东,周围杂草丛生,庙面前有一块空地,旁边有一株百年的老榕树,附近村民都习惯把耕牛栓在榕树下过夜。

据说刚开始有一段时间,在这里过夜的耕牛经常会走失,几天后才出现在村民的视野,导致村民惊慌了一阵子。大家都纳闷:绳子拴得牛鼻子稳稳的,为什么经常会松开甚至断了呢?是不是关二爷在耍性子,为维护它的尊严,有意在暗中作梗呢?

村里有个阿房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压根儿不信神不信鬼。那天,他照样把牛栓在榕树下,第二天早上发现牛不见了,家里的人都很慌张,到处寻找,找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后山的老林中找了回来。此时,阿房叔真的怀疑是关二爷在作祟。他想:你享你的香火,我放我的牛,井水不犯河水,那该多好。但现在你既然惹了我,我岂能善罢甘休?礼尚往来,看来非“回敬”“回敬”不可。

第三天早上,阿房叔一言不发,径直到关爷庙,将台上放着的神龛拿出来,挂在一头强壮的水牛犊子牛角上。那牛犊子或许从来没见过此类东西,很是惊吓,一心想甩掉它,可又无可奈何,于是便使起犟脾气,一边牛角乱摆,一边拔腿狂奔,在庙前的荒田里一直兜着圈子,足足跑了几十个来回,最后还是阿房叔快步上前出手取下神龛才停止下来。其时,那神龛已被震得不成样子,阿房叔也还明智,到镇上买了一个新的,“物归原位”。

怪就怪了,自那以后,再有耕牛在关爷庙榕树下过夜或在前后转悠,基本不会出现牛不见或迷失道路不归家的事了。

第三章

笑筊连三 孰解其中奥妙

瑕疵有一 或言此处偏差

住在农村的人大都知道,农历9月28,传说是关公生日。按照规矩,凡立有关公庙宇的地方,必须要唱大戏为之庆生。那一年,深渡村及周边四乡八里的善男信女筹措了一笔钱,从海陆丰请来一班“白字戏”。

那天,在关爷庙面前,戏台搭好了,红绸白缎,张灯结彩,煞是好看。戏台两侧还贴有一副对联,联曰:

姓字流香 忠贞一念兄和第

声名享誉 德义千秋圣亦神

正午时分,戏台前早已挤满了人,戏班里的演员已妆扮完毕,节目表也挂出来了,单等村里的神师“掷圣筊”,要连续三筊征得关爷“许诺”就可以开锣,直奔主题,“三英战吕布”了。

但见那神师身穿红袍,站在摆满三牲果盒的大案前,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指手画脚,向关公像前点烛上香膜拜,直至酒敬三巡,礼行九叩,才拿起圣筊经双手合十参拜之后在香炉内的香上绕一圈,然后往地上一掷,即是第一筊,众人都希望一筊“定江山”,近前一看,圣筊却是两平面,阴阴杯,那不是“笑茭”吗?神灵不满意哦。

没办法,只得重来。神师合掌谢过神灵之后,再拾取地下的筊,往地上一掷 ,进行第二筊,咦,是“笑茭”,第三筊呢,又是“笑茭”。连续三个“笑茭”,奇哉怪也,掷得神师自己的心里都有点慌了,这可是以前没碰过的事啊。怎么办?众人都在纳闷:莫非哪里做得不妥?连续三个“笑茭”,一定哪里有问题。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人眼尖,发现戏台两侧张贴的对联里面有点问题,“兄弟”的“弟”被错写成“第”了,莫非因此惹得神灵不爽?随后就有人嘀咕开了,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之所以成为千载佳话,看重的就是兄弟情谊,兄弟同心,此兄是龙兄,此弟是虎弟,怎么能将此“弟”写成那“第”?真兄弟的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要不,把字改下试试。

在场的族中老大觉得有理,马上叫写对联的先生改了贴上。再叫神师焚香请神,掷圣筶,哎哟,真是神了,圣茭连掷三次,次次一平一凸,一阴一阳,“信茭”!证明关公同意,好戏开场。

第四章

运转时来 破局无循套路

歪打正着 发财有赖神恩

关爷庙面前,每年都有唱戏,名目繁多,有年头祈福年未还愿的,有事业成功回乡酬谢的,等等,不一而足。而且一唱就是三夜,有时连唱半月。为了凑热闹,各路大神聚集,征得理事会的首肯之后,便安排一些诸如投虾蟹、花会等形形色色、花样繁多的赌局,以供消遣,其中,尤以暗宝为盛。

暗宝是一种在海陆丰沿海地区乡村十分流行的一种赌具。那是一种斗智斗心计的玩艺,相当的刺激。暗宝有四面,分别是:入、出、龙、虎。有五种玩法:同、穿、角,粘、翻。赔率是:穿角赔一倍,同粘赔二倍,翻赔三倍。

那时的赌风颇盛,赌博也不会受到政府太大的干扰,所以,男女老小若要想赌,只要有钱,尽可以在庙会戏台赌场上大耍一把。

癸未年农历5月13,关爷庙前又唱戏了。六、七个暗宝摊排两行,这一堆,那一簇,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赌博的人,对比下去,戏台前看戏的人反而寥寥无几。

那天下午,深渡的轮叔也来到暗宝摊旁围观。大家都知道,此人一向憨厚老实,仗着有点墨汁,平时除了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基本没有涉足赌场,参与赌博,是个本分人。他也会光顾暗宝摊,不知是什么风吹来的呢。因此几个本村人在不停地都调侃他,连庄家都嘲笑他,激他,笑他,说他没胆量投注。说实话,轮叔今天纯属是趁农闲,来看下热闹的,没想到,你一句,他一句,说得他心痒痒,竟跃跃欲试了。但也思想斗争激烈,投吧,又怕输钱,家中的柴米油盐断了;不投吧,更被人家看不起,说忒无能耐。

大伙好像都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边投注的人在叫嚷:“你下多少,我跟多少,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一边庄家在引诱: “大胆投,大胆下,细心认准莫搞差,今日逢君有例外,一百砸中赔百八。”

双方都在起哄,惹得轮叔“恨从心头起”,搜出身上所有的盘缠,准备以之一决输赢。他毕竟没有那些久经赌场老赌棍的经验丰富,说起玩暗宝的技巧,理论滔滔,但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思维,也有一套读书人的歪理。他想:我心有意想发财,(虎)穴(龙)潭博一回。带双空手(出)门去,装袋麻邦钱转(入)来。嘿,这不就是投注的思路吗?得干他一回。

接下来,他就按“虎”“龙”“出”“入”的顺序投注。没想到,第一次他投“虎”,庄家就开“虎”,第二次他投“龙”,庄家就开“龙”,之后是“出”“入”,连投四次,次次投中,而且都是用庄家赔的钱做本,本添本,利滚利,数额还真不小,直砸得庄家大呼“不妙”,马上宣布停战,草草收兵散场。轮叔赚得盆满钵满,也觉得不明不白,似有神助,但又不敢怎么说,只好背了一袋子钱回家。

那当初在起哄的一大帮乡党更是目瞪口呆,怪了,碰到怪事了,一向都没有赌博的人居然第一次出手,而且踢翻人家的场子,高手啊,高手,不得了啦。

轮叔赌博发了财,村里都不相信,但事实是啊。大家十分诧异,问他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心水?轮叔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好,总不能说出当初他那一套“歪理”吧,那不是要给人家笑掉大牙吗,暗宝是那么容易玩的吗?如果这样,就不会有大把人因此倾家荡产、卖田卖地了。所以,他干脆故弄玄虚,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关爷在前天晚上显灵托梦给他的,归功于神灵最好。是啊,如果没有关爷庙唱戏,他就不会涉足暗宝摊,也就不会有人激他投注,当然就没有机会赢钱了。

这种托梦的说法无人不信,传来传去,关爷庙更出名了,于是,去关爷庙求神问卜的人更多了,本来连绵不断的香火更盛了。

第五章

巧合如斯 二主谋图一地

安排若此 双方接受无言

关爷庙坐落在半山腰,朝迎紫气东来,祥光万道;暮享清凉一隅,流霞漫天。更兼那香烟缕缕,似荡尽凡间俗气;鹤唳声声,或引来化外仙风,端的是一个好去处。据说还有本地的文人墨客为此题过诗,留有墨迹,惜乎年代已久,已难寻踪迹。

说起关爷庙的选址,有过这样的一个传说。

当时附近有二个人口比较多的寨子,下寨是桂坑村,居住的姓傅,上寨是深渡村,居住的姓邓。碰巧那一年,有傅姓邓姓两大户出外做生意赚了钱,高金聘请大师,回乡来巡山点穴做风水,以图来年能得祖宗庇荫,做强做大。邓姓聘的是从江西赣州来的温先生,傅姓聘的是从梅县来的罗先生。二个先生都生来气宇轩昂,口若悬河,看来经纶满腹,不似等闲之辈。

如今有些风水先生可以随随便便,走马观花,一天可以找出几穴风水。那时就不同了,大师要吃香的,喝辣的,好酒好肉,好饭如菜,还要主家鞍前马后,殷勤服侍,不得怠慢半点。傅邓二大户的家长自是小心翼翼,陪了大师足足半年,才找个自已认为合适、满意的地方。

农历12月14开工那天开工,碰巧的是,双方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地点,都嚷着要应时动土。这下热闹了,傅家的人说这是傅家发现的地方,不肯邓姓的人在此“强占”;邓姓的人说是邓家发现的地方,认为傅家的人蛮不讲理。双方都各有理论,公有公理,婆有婆理,僵持不下,不得已,只得请求当时住在邻村德高望重、誉满三乡的曾老大(他儿子在省城做官)出面主持公道,作出判断。

曾老大不愧是曾老大,他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听他们双方的阐述后,端起茶杯轻轻的咂了一口,略一沉吟,问邓姓的家长,“你说这个地方是你先发现的,你有什么凭证吗?”“有啊,当时我家聘来的风水先生在罗盘分金线的正前方埋有一个铜钱,当作是记号。”

“哦”曾老大转头又问傅姓的家长,“你呢?”

“我也做有印记啊,当时风水先生也定了分金,在正中处插入一支尖细铁杵为证。”

于是,一大群人在曾老大的带领下到现场去取证。不大一会功夫,二家就找到做记号的地方,大致同在一处。傅家先挖地三尺,将铁杵从土中取出,一看,奇了,铁杵中间镶嵌有一个铜钱。此刻大家明白了,这应该是邓家先将铜钱埋在此处,后来傅家埋铁杵时,铁杵正好穿钱眼而过。即是说,这两家大户聘的风水先生都灵犀相通,慧眼相似,判断奇准,竟如同一辙,认准此地有涵精蕴锐之气,藏龙卧虎之脉。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可问题来了,判给谁好呢?

犹豫间,曾老大脑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近期不是有乡贤计划筹资新建关爷庙,也正在请大师谋图地方吗?正是踏破草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穴纵灵,然一穴岂能惠泽二主欤?何不趁此动员傅邓二家弃爱,各让半步,另择灵山,将此地作为新建关爷庙用地?他动用三寸不烂之舌,陈述权衡利害之言,把此意和盘托出,二家家长也觉得有理,皆是行善积德之主,大方豪爽之人,于是慨然应允,服从安排。

不日,关爷庙就在此拔地而起。庙建成后,长年祭祀不断,香火绵绵;二位家长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事业蒸蒸日上,善举为世人所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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