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天津卫——昔日繁华的北大关

国家博物馆藏有一幅《潞河督运图》,作者是清乾隆时期镇江画家江萱。 这幅《潞河督运图》画面以督运官舫为核心,向左右两侧展开。 左面以卫河表现大运河漕运,右面则以喻意的手法以舳舻(zhú lú)海舟表现河海相通的海漕通道。 根据画卷表现的范围,作者似乎是站在天津城墙和鼓楼上,面对北、东、南方向放眼所及的行人、村落、商铺、寺庙、衙署、街道等场景,用写实的手法进行描摹完成的这幅画作。

这段画面是卫河北码头一带,图左是卫河的上游,再往左,河水向北拐了个大弯,便是西大湾子,画面则止于一座浮桥前,这座浮桥就是天津城北门外的“钞关浮桥”,也叫“河北浮桥”,浮桥北岸有一寺庙叫甘露寺,甘露寺的旁边有一座官衙,这座官衙就是钞关衙门。

甘露寺历史悠久,然始建时间在民间说辞中多有语焉不详。目前所知天津最早的志书康熙《天津卫志》中载:“甘露庵,在北门外,河北岸。”据乾隆《天津府志》表述:“甘露庵,在北门河北岸,明季建,顺治六年(1649年)年重修。”甘露寺位于天津南运河大关(钞关),相当于今北门外大街与河北大街交连处金华桥(旧称钞关浮桥、河北浮桥)旁,对岸就是昔日买卖兴隆的针市街、竹竿巷一带。甘露寺也许是明永乐二年(1404年)天津设卫筑城后率先兴建的知名庙宇之一。

甘露寺因为它位处北门外通京大道,此地为天津商贸中心,近在咫尺还有钞关衙门,所以香火很旺,善男信女游人如织。1922 年 7 月 26 日《益世报》报道,天津甘露寺内宣讲所在建房施工过程中挖出“明朝大砖七块,破裂两块。该砖木尺二尺二寸见方……砖之侧面,有天启七年制,并有直隶苏监制官,及窑户姓名。”明天启七年即 1627 年。明代南直隶地区下辖相当于今江苏安徽上海两省一市,区别于北直隶(京津冀及豫鲁一部分)地区。甘露寺明砖上的“苏” 字指苏州府,说明该砖产自苏州。甘露寺出土的大方砖尺寸 " 二尺二 ",与御用金砖尺寸完全一致,故宫金砖另有二尺、一尺七见方两种。由于精工细制,金砖成品误差极小,同规格的误差不超过一毫米,当然产量也有限。这些 " 金砖 " 何时何因而存落天津甘露寺,这里面的故事期待有一天可以听闻。

钞关在北关浮桥的北岸路西,雕梁画栋,高大巍峨,百姓俗呼北大关。门前有一座高大的牌楼,两侧的拒马代表着皇权的威严。大厅上摆设着公案,因不到漕船通行时间,故收税大厅空无一人,办理公务的官员还在廊下说着闲话。钞关浮桥是通往京师大道的“咽喉”之地,一天中只早晚各开一次浮桥放行,准备过浮桥的商船只能泊在浮桥两侧岸边等候,因此,画卷下端的岸边,漕船排列,桅樯如林。天津人习惯以钞关为中点,其上游的北岸称为“关上”,其下游的北岸称为“关下”。在历史的长河中,关上关下演绎了多少脍炙人口的故事。

据《津门杂记》载:“天津钞关,在北门外河北浮桥旁,人称大关,征收水陆出入货物税银。”当时,由卫河进京的漕运商船,必经北码头大关完税后才可通行。因这所收税关口在天津规模最大,百姓又称为“北大关”。因此,北大关在所有的税关中规模最大、声名显赫。北大关不仅收税,而且还查验各船私货。原来清政府为了鼓励船户参加漕运的积极性,降低政府组织漕运的成本,允许漕运官船可以“夹带”些南方的土特产品沿途销售,放空返回时,也可以带些北方的物产回南方销售。每只漕船夹带私货的比例不得大于百分之二十。而实际上各船的夹私规模都远远超过这个标准。夹带超重,会影响航行的安全。钞关的官员要逐船检验计量,核定货物种类、重量,核定应纳税金。许多船主干脆就在这里卸下夹带的土特产、洋广杂货,上岸交易,规避罚没,于是成就了“小洋货街”“针市街”和“估衣街”的繁盛,也催生了北大关地区的商业繁荣。

《津门杂记》中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 “津关高设在河干,一到河冰收税难。 只盼新秋风色好,洋船广到百忧宽。 ”原来每到冬季运河结冰的时候,没了船只,税官税吏们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光溜溜的冰面,盼望着来年。 诗里所谓“洋船”,不是外国船,而是福建广东商船,因为是经外海北上至天津,远涉重洋,所以被称为“洋船”。 他们每年从南方运来糖、米、茶、水果、竹木以及各种经过香港进口的杂货,然后又满载着北方的山货、药材、豆类棉花、布匹等货物回去。 闽粤商船的数量是很庞大的。

天津开埠后,在沿海的通商口岸设立新海关,同治九年(1870年),天津钞关将原户部工部的税收关口合并更名为“常关”,以区别于天津海关。从南方运来的粮食丝绸、糖茶、百货等各种商品照常要在此完税方能放行。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后,常关的税收成为偿还赔款的财源,并且归并到了海关。北大关作为天津税收重地的历史终于宣告结束。北大关的繁荣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清代。由于这里是南北商船集中停船榷税、装卸货物的地方,因此带动了其周边地域的繁荣。

北大关一带也是天津最早、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这片区域以北门外大街为中心,包括河北大街、估衣街、锅店街、侯家后、洋货街、竹竿巷、针市街等,有无数的商户店铺,生意兴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所以,北大关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关于他的故事仍然在天津的历史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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