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秀南山松——记充满激情的钟南山

钟灵毓秀南山松(报告文学

——记充满激情的钟南山

王俊康

内容提要:

这是非典过后的第二年,专题采访撰写钟南山院士的报告文学。探讨关于他品质形成的历史轨迹。文章突出写他不唯上、不唯书、不畏艰难、不畏权贵和崇尚科学、求实较真的精神。

文章既有写他在国外留学时期,在全英麻醉学术研究会上慷慨陈词反复求证,挑战权威克尔教授那一幕,又有写他在国内课题攻关“慢性咳嗽病因诊断研究”上,那种较劲倔强脾气,直到攻关克难完全成功。还有写他在已过去的抗非典战疫中,不信邪的科学态度,以严谨科学精神推倒权威已作的不够科学的言论。

当然,抗非风云已过去十多年,作者旨在把此文作为背景材料,探索他的一种科学态度,较真精神和顽强意志,特别当今新的疫情又严峻出现眼前,提供这背景材料会有很强的现实意义,突显共产党员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

大风起兮云飞扬

安得猛士守四方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弱柳千条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丝”。

妩媚多情的春天,充满勃勃生机与无限希望。古往今来,人们用多少真挚的感情和优美的诗篇去歌颂和赞美春天。

然而,2003年春天猝然而至的是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顿时间人间春光暗淡,春容失色。

现在春光明媚,雨过天晴,我们谁都知道那年非典幽灵作祟,我们经历刻骨铭心的时刻。

但那时,谁都没有先知之明,不知道这讨命的幽灵是何方神圣、何处而来、何故驾临、何时而去。所以当幽灵骤至、灾难降临,人间难逃一场厄运,包括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也不能幸免。

转眼间,一批批无辜的身躯倒下了,一个个活脱脱的生灵死去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来无踪去无影,神出鬼没,它肆意地把人的生命与尊严玩弄于股掌之中。

于是人们惊恐不安,一时猜测谣言四起。

广州瘟疫流行,广州是个大疫区”

“禽流感、鼠疫、炭疽菌入侵广州……”

言者凿凿,说得有板有眼。

手机短信、电子邮件、电话铺天盖地地传播危言耸听的讯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瘟疫一旦漫延,可以让全城的生灵无声无息地死去,繁华的市井可以瞬间变成鬼哭狼嚎的死城。

人们对瘟疫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有人卷起铺盖逃离广州,有人疯狂抢购药品,甚至有人慌乱囤积食品。

外地有些人对广州望而却步。

更有甚者见有广州来客,如见瘟神躲避唯恐不及。

一时间,乌云压城城欲摧。

虽说还是春天,谁的心上还有春的那份浪漫?

那时有些百姓家门口,还请出了久违了的钟馗神像。对它民间并不生疏,此君字正南,唐代陕西秦岭终南山人氏,是秀才一个。据传他貌奇特,但嫉恶如仇,性格刚烈。死后专事翦鬼除魅,降邪驱魔行怪,终日见鬼捉鬼,斩鬼吃鬼,此君镇宅家室安宁,玉帝封其为“驱魔帝君”。

现代社会百姓又请钟馗,传达出非常时期一种无奈的心态,他们渴望有“钟馗”站出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

猛士安在?当今“钟馗”在哪里?

挽狂澜毁誉不顾

挺民族精神脊梁

说来也巧,他也姓钟,与钟馗同一个姓。更巧的是,他虽不是陕西秦岭终南山人氏,但他的名字也叫南山。这么凑巧,仿佛冥冥之中早已安排。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与钟馗都是“擒魔捉鬼”,保一方健康安宁的猛士。这么多惊人的相似,无疑人们把他看作是“当代的钟馗”。

钟南山的名字,今天许多人都已经相当熟悉。说起他,许多人都可以如数家珍似的,说出一串串他的高贵品质来。这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在抗击非典的日子里,挺起民族的脊梁,以共产党员对人民无限忠诚的精神,在抗非第一线厮杀,为后人闯出一条生路来。

在人们最恐慌的时候,他出现了。那是2月11日的下午,电视机前数以万计的观众正翘首以盼,盼政府对非典有什么新的说法和新的举措,盼专家权威对非典的性质以及所持的态度来个一锤定音。从众心态与仰赖救星,从来都是国人长期形成的故有的思维模式。

“……非典并非不治之症,而是可防、可控、可治的。”钟南山以院士的身份,字字千钧、掷地有声向社会作出庄严的保证,看着他诚恳而又真挚的面容,以及从容淡定自信的神态,人们接受了、相信了、认定了他的说法。

“人家是呼吸疾病研究专家,他说的你能不信吗?人家还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没有十分的把握,能作这样的保证吗?”电视机前人们吃了一粒定心丸,长长的抒了一口气,于是兴奋地议论起来,好像在黑夜里航行的小船,茫茫然不知所向,突然出现了一道希望的曙光,那种获生的心情是相同的。

面对无知谣言不胫而走,面对智者谣言销声匿迹。社会舆论和群众情绪,日渐恢复平静,一场社会的不安与混乱给化解了。

有人不禁为钟南山捏一把汗。

山南山,你虽是院士,不过也是肉胎凡夫,并无金睛火眼,何以对非典之事,说得那么死,说得那么肯定,一点儿也不留余地?倘若情况不是如你所说那样,那岂不把院士的招牌也给弄砸了!再说非典骤起,情况不明,什么变化都可能出现,把话说绝了,到时情况又发生新的变化,看你怎么办?面子又往哪里去放?

人们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同样,钟南山的“非典可防、可控、可治”之说也不是心血来潮就拍拍胸口、信誓旦旦的。更不是为平息谣言、稳定社会而受上级之命的权宜之说。

他是一名科学家,科学家是以事实来说话的;他更是一名共产党员,共产党员所持的是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和对人民群众的负责精神。

其实,早在2002年12月22日,他已接诊来自河源的第一例传染性极强的非典病人,十天后又火急火燎奔赴中山市,那里有几十个“不明原因肺炎患者”等着会诊,2003年1月5日刚回呼吸研究所的钟南山又亲手挽救了一位病情恶化的外地转来的“不明原因肺炎”患者,并把他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他重视第一手的材料,对待每个病人,他都要俯下身子,仔细观看喉咙的情况。由于患者都是“不明原因肺炎”,发病急,病情变化快,没有现成治疗经验可供参考,每走一步,都要自己从头探索。有幸的是,他们逐渐对此病的认识不再陌生,打交道多了,对这隐性幽灵的面目和属性,总算有了一些了解,探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救治方法,提高挽救成功率。并有生命垂危者,竟5天就可摆脱呼吸机,逐步康复起来。他们创造了奇迹。所以钟南山可以坦然对着摄像机说,“非典可防、可控、可治”。

挽狂澜于毁誉之不顾,最为可贵的是自信。然而更不可缺少的是精神,一种共产党员大无畏的精神。心中无私天地宽,没有这种气魄和胆量,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明哲保身,终究是不会发出洪钟大吕之声。

抗击非典是天职

共产党员显本色

2003年春节还没过完,非典幽灵突然造访。

回顾当时情景,至今仍令人不寒而栗。一个“毒王”竟把救治他的三家医院的60多名医务人员先后放倒。就连开救护车的范信德司机也不能幸免,中毒而亡。

接着疫情加剧、烽烟四起、危重病人接踵而至:广州告急、佛山告急、河源告急、中山告急、深圳告急……,钟南山和呼研所的专家们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奔赴各地去挽救危重生命。

非典猛于虎,一时间人们谈非色变,惶惶而不可终日。

钟南山以睿智的目光,看到问题的严峻。非典传染性极强,分散而治,势必扩散,星火燎原,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各地医院,并非是专门医院,没有专门的设施和专门的手段,如何有效抢救病人?

这位67岁的正直老人,有着37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向广东省卫生厅主动请缨:把最危重的病人往我们这里送!

发聋振聩的声音,凸显出何其高贵的人格力量!这声音无异于战火纷飞之时发出的“向我开炮”的号令。

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失色。

人家对他这一壮举,钦佩之时还带着深深的担忧,这种担忧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四面八方送来都是病危病重患者,其实,他们的一只脚早已跨进鬼门关了,另一只脚也正在跨着,要把这群气息奄奄的生命挽留下来,说来何易。再说这些危重病人,个个带毒且极富传染性,是极端的“恐怖分子”。你倒好,还把他们一个个集中起来(像办夏令营似的),天啊!弄不好一条条生命死在你的手上,你说如何是好?事实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现在回头来看,当时这种可能还是很大的呢!冒多大的风险,图什么?何必呢?一旦不测,英名尽毁,那真是欲哭无泪!

然而,好个钟南山,不愧为优秀的共产党员,个人荣辱得失,早就置之度外,患者在他心中重于泰山。此时此刻,一个信念,挽救生命要紧。

当然,他的振臂一呼,并非一时热昏了头脑,忘却了对个人利害得失的考虑。我去采访真切听到他说:“我们本来就是搞呼吸病研究的,抗击非典就是天职。“他还打了个比方说:”就像排雷战士,碰到了地雷,你不上谁上。“望着他坚定明亮的眼神,我的心不由得轻轻一阵颤动,多好的白衣天使!人民值得信赖的白衣天使!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这就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也是在人民生命安危受到严峻威胁的时刻,一个共产党人对政治做出的最为完美的诠释。

于是,钟南山和呼研所的白衣天使们,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与火的洗礼和考验。

那些天,广医一院呼研所里,救护车笛声响个不停,各医院都把最危重的非典病人往这里送,据统计前后超百人之多。全市、全省乃至全国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这里,企盼成功的曙光在这里出现,这里立马成了一个没有硝烟却在厮杀鏖战的主战场。钟南山紧张却又从容地指挥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抢救大行动。

为此,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广医一院有26名医护人员先后被病毒感染,他们一个一个倒下,但后来者并不畏惧,一个一个接着上。他们组织了四个后备梯队,时刻准备前赴后继。ICU室的6名主要骨干,竟有半数以上倒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此,钟南山揪心不已。到后来,连他自己都病倒了,说来悲壮且又让人肃然起敬。钟南山临危受命,担任广东省非典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组长,他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成为我省抗非的灵魂和旗帜。

我采访了许多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告诉我,在非典闹得最凶的时候,ICU室里总会看到他的身影,那里工作最艰巨最危险,随时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有钟院士在身旁,我们心不慌,因为有了主心骨,他的人格力量,给了我们以信心和勇气。他们还告诉我,钟南山身体素质很好,从不知疲倦和辛劳。那时他都忙疯了,既当救护队,又当“救火队”,哪里有非典疫情,哪里有危重病人,他就出现在那里。查病源、看病情,他从不停顿;做方案、搞研究,他夜以继日;参加重要会议、主持抗非报告,他满腔热忱。他飞北京当地会诊,人家如获救星,甚至还想着法子把他”扣留“下来,不让他迅速返回。

那时,生活中的睡觉休息,对他来说好像是多余的,仿佛成为一种奢侈。采访时,医务人员还告诉我,有一回他连续工作38个小时,辗转于千里之外,奔走于各市之间。眼熬红了,脸消瘦了,但还是那么神采奕奕,67岁的老人就像铁打的汉子一样。言者情动,眼含泪花,看得出来,他们心疼着自己的钟院士呢!

“钟南山,人生中最感骄傲自豪的是什么?“

“病人需要我。“

朴素的语言中蕴含至深的哲理和深刻的党性。

是的,他觉得这就是人民对他的最高奖赏,他要拼命工作,报答钟爱于他的人民。特别在他年事已高之时,那种紧迫感更强烈,恨不得每分钟里多生出个60秒来。据说,找他看病的患者早已预约到两年后了,所以不难理解,把责任看得重似泰山的共产党员来说,为什么那么忘情地投入工作。

此时我想起陆游的两句诗来:“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诗人爱梅如痴,面对处处梅花盛开,分身不下,如何是好?他竟想到化身千亿,好让每株花前都有一个陆放翁来。为此,我忽生奇想,把诗句改为“何方可化身千亿,一处患者一南山。”如何?我想如能这样的话,钟南山在梦中都会高兴得跳起来。我说的是吗?南山。

面对骤至的非典,人类没有现成有效的方法可因循,甚至连可借鉴的经验都没有。但钟南山他们就是不信邪,不等不靠不依赖。他说得好:“我们本身就是研究呼吸疾病的,此时此刻我们就要义无反顾冲上去,闯出一条活路来。”路从来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来的,走出活路需要勇气和胆识,仅此还不够,严谨的科学态度更是必不可少的。

以钟南山为首的攻关小组,呕心沥血艰辛探索。经过细心观察、慎重试验、反复比较、及时总结,奇迹终于出现了,他们终于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防治方案来,这就是现在人们耳熟能详的“三大原则”和“三早三合理”方案。

春寒的枝头初绽迟来的花瓣,凝重的脸上重现春天的笑容。夜空露出了曙光,人们看到了希望。

钟灵毓秀南山松。南山他们那几招可真神了,还是让我们用枯燥的数字,去做生动的说明吧!

被抬进呼研所的重症病人有101名,最后康复出院的有87人,挽救成功率为87%。

广东收治1511名确诊非典病人中,仅死亡58人,病死率仅为3.8%。

以上的数字,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广东创下了全国,乃至全世界最低的非典死亡率记录。

人们额手称庆,幸亏广东有个钟南山。

世界卫生组织考察团成员的脸色好看多了。据说刚来之时,有位成员面部表情有点夸张,于是境外有媒体如此写照片说明: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对广东疫情感到惊讶。后来专家澄清,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也表述这么一种事实,广东抗非,世人关注,举手投足都会成为新闻热点。为免有人故伎重演,幽默的专家组长耸耸肩说:大家保持微笑。他们要用微笑告诉世人,广东很安全。

事实上,专家组对广东抗非的成绩是肯定的、满意的,甚至还是怀着敬意的。因为他们在全球苦苦寻找的良方,终于在广东找到了,能不高兴吗?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等心态,若非当事之人,岂能名状。

钟南山他们专家攻关组的成功经验,让世界又一次为中国而感到震惊。全美2003年胸肺国际学术研讨会主席比思尔教授总结时说:“亚洲的经验将为全球对SARS的有效控制提供有价值的启示。”

接下来疫症悄悄隐退,像退潮之水,渐退渐远。

2003年春天,在人民的心头和历史的丰碑上,镌刻下一个共产党员的光荣名字——钟南山。

较真使劲大无畏

只缘心中有人民

南山之松,苍翠挺拔。

人民不会忘记,在谈非色变的非常时期,优秀共产党员钟南山挺身而出,勇敢顽强,用科学态度战胜非典恶魔,功不可没。

时任广东省委张德江书记曾经激动地说过:“这次抗击非典,如果没有钟南山院士,结果可能就不会这样。我的决策都源于钟南山等专家的研究,源于对疫情发展过程的仔细分析。”

时至今日,非典早已远去,但人民仍能津津乐道闪烁时代精神和共产党人高风亮节的南山风格。

尤其是他的“较真”,说来最令人感动。

在病源之说上,他的不畏权威,奋起抗争,坚持捍卫真理的精神,像那湍急的洪流,冲击几多的灵魂,让人们在震撼与感动之中,真切感受到共产党员巨大的人格力量。

还是先回头看看当时的现实背景。

2月18日下午,卫生部一个紧急电话通知打到广东省卫生厅来,说是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到了衣原体颗粒图像,而且非常的典型和清楚。而切片是广东送去的两例死亡病例的肺组织标本切片。

仅仅过了几个小时,2月18日晚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正式宣布,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报告,广东的非典病原基本确定为衣原体。

也在那天的晚上,新华社正式报道如上同一权威结论。确定衣原体为“罪魁祸首”。

第二天,也就是2月19日下午,中央电视台播出专题访谈,被访谈者是至高权威机构国家疾病控制中心的主任。他推荐对付衣原体有效的抗生素。

至此,似乎已是真相大白,闹得沸沸扬扬的作祟者乃是衣原体也。此物为何怪物?原来衣原体是一种微生物,其体积介乎于病毒与细菌之间,是呼吸道疾病常见致病原因之一,并完全可以预防的。

按理说,接下来非典之患似可迎刃而解。作为医生不需迟疑,对症下药可也。再讲对于此说何疑之有?人家是言之凿凿、有根有据的,标本切片也是你们广东提供的。更重要的此说乃是官方的宣告、权威的声音、正式的结论,有质疑的必要吗?

然而就是有人那么的“较真”。

面对权威的结论,他敢于说出一个“不”字。

也许声音并不大,在衣原之说的涛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单薄,稍不留神这声音就会给淹没掉。然而钟南山的一声“不”字,却发聋振聩,闻者震惊。

许多人为其担忧,并捏一把汗。

南山,干什么偏说不?有依据吗?有把握吗?不是衣原体是什么?说得出来吗?心中有底吗?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说“不”无效,那就出大洋相了,还要在全国目光注视下出洋相,院士的面自往哪里藏?冒这么大的风险图什么?何必去冒头呢?你不怕别人说你标新立异、争功邀宠?你不怕招惹人家说三道四、点点戳戳?要知道,即使闲言碎语也是杀人的刀子。

更有人叹息,以为你忙昏了头脑,故有此不明智之举。担心到时全国对你说“不”,看你怎样下台?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南山说“不”,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更非如世俗浅薄之见。

因为他从临床看到的情况并非如此。也就是说他认为衣原体理论与事实不符,不能成立。作为一名呼吸疾病研究多年的专家,深知衣原体感染者随之而来的是上呼吸道炎症。而他对大量患者口腔都做了认真细致的观察,哪有这些炎症?没有,根本没有。也曾尝试让非典患者大量使用抗生素,哪有什么效果?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实践出真知,事实胜于雄辩。看来南山说“不”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但人家通过电子显微镜,实实在在看到的是衣原体,他也相信权威的观察分析,绝不可能是随意马虎的。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他冷静地思索,客观地分析。

真正的科学从来都不是孤立去看问题的,科学充满着辩证关系。发现衣原体,说明什么?说明找到致死原因,准确地说找到致死的一个原因,而致死原因往往并非是唯一的。再说致死原因不能简单等同于致病原因啊!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了,他对自己的看法更有信心了。

然而此时,国家疾病控制中心并没有停止研究,又一份检验报告传来广东,送检十份标本无一例外都是衣原体!这次大规模的检验,显然没有小范围检验结果的偶然性,似乎也坚定国家权威人士坚持己见维持结论的信心。

在病原争论的天平上,“十例检验结论”无疑如十个重量级的砝码,哗啦啦一起加到了“权威”的那一方,看起来天平顿时失衡了。

怎么办?钟南山,是进还是退?

对此,钟南山并没心慌意乱。他想起他们的郑重告示:治疗非典特效之药用利福平。

他认为根本不可能,并由此判断对方的失误。作为广东防治非典疾病专家组组长,他知道广州的情况,广州市胸科医院的结核病人,不是一直都在用利福平吗?他们之中就是有人服用利福平之时感染上非典的,还说什么它是治非特效药!利福平救命神话的光环,早在他心里破灭了。对衣原体之说的质疑也就更加坚定了。

“我们要实事求是办事,还是按广东原来摸索的有效方案去治疗。”就这样,钟南山和他的专家组,以一种大无畏的气魄,否定和抗拒来自上级的指示。

那年,在病原争论已水落石出之时,我曾采访过钟南山。我问他当时为什么坚持己见,和来自上面的结论顶着干。

他一脸认真告诉我: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能不说。

是的,连病原都认识错了,那怎么能要求治疗方案对症下药?如果这样的话,救治生命的希望在哪里!

那时,他刚从抢救陈洪光的ICU室出来,看得出来他脸上更削瘦了,疲乏倦容也挂在脸上,但不能让人忘却的是那双坚定、沉着的眼神。他说话不多,没有废话、套话。从不掩饰,直来直去,实话实说,更没有转弯抹角,模棱两可的感觉,最让人欣赏的是不会打官腔。

在“保持一致”这一敏感话题上,我曾小心翼翼地向他提问。

他说:“在政治上应该和党中央保持一致。”但他不赞成学术上也提保持一致的看法。他认为“既然是学术,就应该允许争鸣,可以讨论,应该尊重科学,实事求是。”

“明知错的,也不反对,最后受害的是病人。”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特别提高声调,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他胸中涌动的情感波澜。

毋庸忌言,在当今社会里“惟命是从”、“唯上是听”的庸俗风气,早已成为一些人的游戏潜规则。虽然明知这种处世哲学,与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精神格格不入,但出于一己私欲,对此还是奉为至圣之宝。这些人明哲保身,唯唯诺诺,永远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

面对南山无私无畏、义无反顾之举,作者感受到一次震撼心灵的拷问。

科学从来都是用事实来说话的。

在上级的关心支持和领导下,钟南山牵头,广州地区的专家与香港合作,成立专项课题小组,专门对非典病原深入研究,最终在标本中分离出“冠状病毒”来。也就是说,他们最早在众多“犯罪分子”中,侦察发现了极为隐蔽的罪大恶极的“主犯”,并把它推到前台来。

尔后,香港、美国和中国国家疾病控制中心,也先后侦破出“冠状病毒”这一“主犯”。

4月16日,日内瓦风和日丽。世界卫生组织在这里向全球正式宣布同一结论。

“最高法院”的“最终判决”,宣告抗非时期,我国一场不寻常的南北学术之争,最后降下了帷幕。

历史会铭记这一幕,人民会永远感谢他的。是他在抗非斗争的紧急转折关头,挺身而出,纠错反正。在事实与权威不一样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对事实的尊重。这是了不起的选择!抗非的列车刚上岔路,就被引回到正道上来,从而避免导致更多的非典病人走向死亡。

虽说这是一场学术之争,但毕竟是非常时期关乎全社会生命安危的非常争论,任何一点的差错或谬误,都会给抗非斗争的全局带来不可挽回的,甚至是灾难性的结局。谬之毫厘,差之千里,这绝非危言耸听。我们没有理由对权威因结论的差异而加以指责,因为任何科学的探索总要付出大量的失败做代价的。对此,钟南山无疑是幸运儿,是成功者,我们有必要为他鼓掌叫好。

有人赞赏他的胆识和勇气,也有人称誉他的智慧和气魄,更有人颂扬他的无私与无畏。然而,这一切品质又源于何处呢?不容置疑,那就是他的忠诚,一个共产党员对人民的忠诚。他说得好:“对错误观点保持沉默,那会死更多的人”,“明知错了不反对,最后受害的是病人”。掷地有声的经典之语,让人刻骨铭心,感天动地。这是把抗击非典视为天职的他,从心窝窝里掏出来的大实话。

对人民的忠诚,从他的一字之改,明显可见。

他对非典“有效控制”的说法,也直言质疑。他说非典病原尚未弄清,传播途径还不知道,怎么能说有效控制?既是“控制”了,岂不可以安心睡大觉了!想想也是,可见科学家的缜密与严谨。他认为提“有效遏制”为好,让人们安定之时,仍保持警惕之心。两者比较,一字之差,显然南山的提法明智得多。

文学上有“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精辟论述。倘若没存对人民生命高度负责之心,他又不是咬文嚼字的语言学家,怎么会在抗非的危急关头,费煞心思,去抠一个字眼。由此可见,在他心中,“人民”是永远不能淡忘的字眼,这是他思考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和归宿点。为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他总是较真使劲儿的真正原因了。

挑战权威为求是

勇于探索获真知

会闪光的不一定是金子,是金子就一定会闪光。

钟南山勇于探索,挑战权威,成为美谈的较真劲儿,并非像非典那样,突然一下子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种较真劲儿,是组成他的性格与品质的一种高贵元素。它像灼灼耀眼的金子,在人生的历史长河中,不断涌动亮丽的光芒,它使生命激情永不衰竭,它让精神脊梁巍峨挺立。

1979年,已是43岁的钟南山才踏上公费出国留学的路程。学习的黄金季节早已悄然过去了,那场历经十年的“史无前例”,把几多学子的前程葬送了。

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从文化、外语和医学水平来说根底都是浅薄的,但这并不能难到他。“为国争光,报效祖国”已成为他奋发突进的原动力。

初到英国,冷遇、冷漠、冷眼是少不了的,甚至连他的导师给他的见面礼,也是一封令人不寒而栗的信:中国医生资历不被承认、不能单独诊病、医生身份降为观察者、两年进修不批准改为8个月……

倔强的他还能说什么?中年人已没有了青年的那种盲目冲动。他把嘴抿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的缝儿,嘴角向两边紧收,像是要把不顺心的事儿都挡在外面,不让它侵蚀到体内。但沉着的目光显得更坚定了,看得出来,他又使起较真的性子来。

像运行的地火,积聚能量,一旦爆发冲天而起,喷涌而出。

他也默默地积聚这种爆发的力量。

那段日子,他的学习、实验状况,近乎疯狂似的,他把全副身心都扑到课题研究上来,经常一天工作十六小时以上,人消瘦了,眼圈也黑了。但一项项重要成果出来了,一篇篇学术论文问世了,他的导师和同事,都为这位来自中国的医生那忘我献身精神所感动,他们刮目相看,相见恨晚,甚至连显赫的英国皇家医院权贵们,也底下高昂的头,俯下身去,堆满笑容挽留东方学子留下工作。他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到了。他无不骄傲却彬彬有礼地回答:“不!我要回到养我育我的祖国。”他还清楚记得那时眼含泪光、心潮激荡地情景。是的,他没有辜负祖国地期望。现在学有所成,回来大施拳脚报效祖国,他较真使劲儿,就盼这一天。

说起较真使劲儿,钟南山终身难忘的莫过于在全英麻醉学术研究会上,慷慨陈词,反复求证,挑战克尔教授那一幕。

克尔教授,无疑是全英麻醉学上公认的权威人士。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畏虎。钟南山发现自己的一项实验结论,竟与克尔教授的研究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的。开始之时,他认为很可能是自己错了,人家毕竟是赫赫权威,况且他的结论早在五年前就公开发表,并得到社会公认,直到当时还没谁对他说不是。于是钟南山又一次一丝不苟再做实验和测量。结果出来了,奇怪!怎么与以前做的一样。这么一来,他心中有数了,克尔教授的结论是错的。

但要指证克尔教授结论的谬误,无疑像扳倒一座大山那么艰难。自己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两相比较吨位不可比异。你说人家不是,人家会听你服你?弄不好,多难听的话都有,再说弄砸了,人家说你一塌糊涂,看你回国怎么交代?但他转念一想,探索真理是科学家的本能与天职。默认谬误,无疑亵渎真理,这对他来说,是绝不能忍受的。好较真使劲的他,义无反顾站出来,在庄重的全英麻醉学会上,有理有据推倒否定克尔教授的结论。这一来,如平静的水面上投下石头,激起轩然大波。与会专家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嚷开了,他们想不到、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学者,推倒他们的权威。虽说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是有国家的,自视甚高的英国人岂肯就此罢休。于是克尔教授的三位高级助手,争先恐后劈头盖脑连提8个问题,本以为可震慑对手,让其张口结舌,败下阵来。谁料,好个钟南山,有理在手,不依不饶,谁对谁错,非要辩个明白不可。他用严密的实验数据,一一论证,反驳回去,直至对方哑口无言。在热烈的掌声中,钟南山的论文被大会一致举手通过了。

挑战成功了。在事实面前,西方的一些医学专家不得不服,连声称道:中国好样的。

造福病人苦攻关

理想责任结硕果

种子在春天里发芽。

钟南山追求科学、勇于探索、不畏权威、实事求是的较真精神,也许早在人生的春天里已经奠定。在抗非斗争的艰苦日子里,这种精神发扬光大,更凸显出巨大的人格魅力来。现在非典幽灵已经远去,那么,钟南山的较真精神,还能看得见吗?

只要火种在,火是永远不会熄灭的。

先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他的攻关课题上来——“慢性咳嗽病因诊断研究”。

慢性咳嗽是常见病,有些病人莫名其妙一咳就十年二十年,甚至咳一辈子都不见好。此类患者天南地北到处可见。病人除了咳,一般没有其他症状,既不发烧也不病变,更不会死人。所以一直不会引起人们多大的重视和注意,临床上极容易当作一般支气管炎处理,误诊漏诊已是常见不鲜。由于病因不明,医生对此束手无策,更无良药可施。

虽说一般不会咳死人,但病人都痛苦难言。想想吧,有些患者就是不能睡,一躺下就咳个不停,长年累月如何是好?还有四分之一的女性患者,一咳尿就失禁(因生理构造不同,尿道短),裤子总是湿淋淋的,还臭不堪言,你说有多狼狈!

钟南山的学生赖克方博士告诉我,欧美对此疾病研究已有20多年历史,而我们起步才两三年。他们呼研所立项系统研究,在国内还是第一家。

“我就不信找不出病因来!”倔强的钟南山就这个脾气,探讨什么问题,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否则绝不罢休。”较真劲儿一上来,九头牛也别想把他拉回来”他的同事是这样说他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设立相关的实验测验项目,国内当时还没有,没有就不能创吗?从不信邪的他,要带领手下一班闯将,去新的未知领域探索,他决心早下、疑疾顽症再神秘,也要把它紧闭的大门打开。

诱导痰细胞学检查——成功。

24小时食道PH值监测——成功。

敏感性咳嗽激发实验——成功。

……

喜讯一个个传来,希望一步步迫近。

他们累积了南方数省病人的临床资料就有500多份,接着跟踪调查,撰写论文。光是去年就有慢性咳嗽诊疗论文十篇,在国内外广泛交流,受到好评。

功夫不负有心人,科学成果见端倪。

东莞有位患者,肺功能检查正常,却常咳不停。一直都用抗生素药物,当作慢性支气管炎来医,竟毫无作用。后来到了呼研所,通过上述测检,问题发现了,毛病出在一块肌肉上。它位于食道与胃之间,起开关作用,正常情况下,有它闭合,食物不会返回食道。现开关失灵,不会关闭了,胃酸自然就反流食道,刺激食道,焉能不咳?

于是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十年顽疾,两周就得到了缓解。病人之喜,自不待言。

就这样,一份大型的慢性咳嗽诊疗指南,终于在较真使性的钟南山手上问世了。捧于手上沉甸甸的,它是用几多心血和忠诚写成的!就像当年他主持制定的抗非诊疗指南一样,厚实凝重、弥足珍贵。

杏林春风化雨,圣医妙手回春。人们翘首以盼那明媚的春天。

对自己,钟南山也会较真,甚至容不得对自己过头的赞誉和不那么确切的表达。较真起来,让人感到像纯朴无邪的小孩那么可爱可笑,那种真诚与憨态油然而生。

记者采访,他总提三点要求。一不能夸大个人作用,二不能写得那么高那么满,三是实事求是,不要把他和领导写在一起以抬高自己。交代再三,叮嘱再三。

前不久,北京传来喜讯,在中华医学会第22届选举中,钟南山当选为会长。以往会长之职,因工作需要,大抵都是卫生部长等政府官员担任。钟南山虽说头上有许多光环,抗非斗争成绩显赫成为一面旗帜,但他毕竟不是卫生官员,只是一个来自基层的专科医生,他的当选就是实至名归,又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他从北京回来,我正就此作采访。正巧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摄制组也来专题采访,于是在呼研所现场我们“同步采访”。

下面有一段较真的回答。

记者:在第22届中华医学会选举中,听说你全票当选。

钟:我要纠正这个说法。在168票中,160票同意,有8票不同意。和其他届比,160的高票,也由于这次是没有差额选举。

(在此,我听到潜台词:正确看待高票现象,不要陷入盲目之中,此中透露的是谦逊、客观、自知、求真。)

钟:我自己也投自己一票,表示我意愿承担这个责任。

(在此,我看到坦率、坦然与坦荡)

记者:噢!你可以不说自己投自己一票。

钟:说也没问题。

面对镜头以及记者的发问,他多次较真纠正一些说法,无非就是不抬高自己,不强调个人。

在两盏强光落地灯前后照射下,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从没这么长时间,这么清楚地面对面注视他,他很从容淡定。看来,与两年前相比,没多大变化。一头波浪式的卷发梳得整整齐齐,那健美身段令人羡慕不已,最难忘的眼神,还是透出坚定睿智与关爱。70岁也算是老人了,竟没有迟暮衰退的感觉,反应敏锐,谈吐有度,思维缜密,风度儒雅,真让人不可思议。

特别他那爱较真的精神,似乎并没因为到了老年而有所减退。突然,我意识到他那永不衰竭的精力与永葆青春的激情和实事求是的较真品质,不都是共产党员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写照吗?

采访前,我写了个采访提纲,其中有问:“岁月不饶人,总不能做到最后一息吧?有没有想过,急流勇退,留点时间给自己。”现在看来,不但没有歇息的意思,而且还往早已不再年青的身子上添加新的重担。对此,我还能再问什么呢?

岁月让人衰老,但如果失去激情,灵魂也会苍老。

激情是天长地久、永恒不变的爱。他用这种爱去拥抱人民的事业、去钟情于他不舍不离的人民。他用较真地精神,去提高爱的品位与质量,让爱更加清澈、更加纯洁、更加永恒。所以,我们豪不怀疑,他是永远不会衰老的,是的,永远不会衰老的。

作者:王俊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主席团成员。一级作家,中共党员,回族,76岁。王俊康出版有诗集、报告文学集、儿歌童谣和《王俊康文集》《王俊康研究专集》(中国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编)王俊康文学作品多次获省级和国家级大奖。长篇报告文学《涌动的生命激情》入选广东省作家协会编《守护生命——来自广东抗击“非典”第一线的报告》(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花城出版社),该书获广东省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和中国新闻出版总署第六届国家图书特别奖。童谣《小酒窝》《天下孩子共一家》被中宣部、中央文明办、教育部、团中央和全国妇联评为全国第二届、第四届童谣征集一等奖和二等奖,其中《天下孩子共一家》还获得广东省首届优秀童谣征集一等奖。

王俊康2014年11月被中共中央组织部授予“全国离退休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15年8月被广东省委宣传部和省新闻出版广电局授予“全民阅读模范个人”称号。王俊康词条收入《中国文艺家传集》、《中国作家大词典》、《苏州当代艺文志》、《广东地方志》、《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史》、《中国回族文学通史》。

在2003年抗非典时期,党员作家王俊康义无反顾地进入医院,冒着被非典感染的风险采写了以钟南山为主的抗非先进集体,日夜兼程写下了鼓舞人心的万言报告文学《涌动的生命激情》,《光明日报》全版刊载、《人民日报》选载。

17年后,新冠肺炎疫情发生, 76岁的王俊康由于身体原因,无法再奔赴疫情前线参与战斗。但是,他依旧怀着炽热的初心,用文学作品参与抗“疫”。创作了《妈妈是我心中最美的花》、《一个娃娃二十一个妈》、《一二三 数大山》等抗击疫情儿童诗歌和童谣,讴歌可爱的战士,激励与病魔搏斗的勇士,歌颂我们的民族脊梁。目前,在触电新闻APP阅读量累计已超过20万。

点击下方链接,即可回顾作家王俊康创作的抗击疫情儿童诗歌 :

编辑/排版:文嘉

节目监制:李伟良

总监:童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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