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发现|两广仙踪,岭南道源——洚水乡的程溪龙母文化

文/周业锋

一晃眼,程溪祖庙文物古迹在洚水乡出土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这两个月时间,是乡人最激动的两个月,也是乡人最紧张的两个月,一方面是大家都为洚水乡程溪龙母文化的重见天日而感到激动,一方面是大家又要为紧锣密鼓地挖掘、探索程溪龙母文化而感到紧张。今天,我将为大家总结一点成果。

自程溪祖庙文物出土以来,本人经过细心考证,共总结出以下几点成果:一,古程溪河即今洚水河无疑;二,青旗山即龙母归葬地无疑;三,程溪祖庙即天下龙母庙的祖庭无疑;四,程溪龙母文化一脉相承无疑;五,洚水乡为人文古地无疑。下面,我将对几个方面的问题进行阐述,以证明我的考证成果。

洚水下围村出土的程溪祖庙古碑

(一)龙母是何方神圣

龙母是珠江流域乃至岭南地区都普遍尊崇的一位神灵,龙母传说产生于周秦时期,龙母文化诞生于西江之滨,龙母信仰风靡于海内外,是南国著名的司水之神,足见龙母文化底蕴深厚。关于龙母的传奇故事,是版本众多、莫衷一是,各地关于龙母的传说都有各地的特色,以至于大家对龙母的身份是迷糊莫定。下面,本人将推出几个有进步性的说法。

1.端溪人说

此一说出自《南越志》。按照《南越志》所载“昔有温氏媪者,端溪人也。尝居涧中,捕鱼以资日给”的说法,即说明龙母是端溪县人,因古代云浮(除新兴外)属端溪县,龙母既在今洚水乡,因云。说到端溪县,虽然当时其治在德庆,但却是以云浮的南江命名的。道光知县汪兆柯的《禀覆陈抚宪到任询访地方利弊事宜疏》中提到:“(东安)县城东北一隅,滨临西江大河。东汇端江,南绕庐溪。”按照这个记载,端江实际上就是南江,也即端溪,后来设端溪县即是以此溪为名,所以说,德庆除了是端溪县治所在之外,实则与端溪无太大关联,因而《南越志》在记载龙母身世时,指明龙母是端溪人,这点是丝毫不矛盾的,后面“媪殒,瘗于江阴”的记载实际上也从侧面印证了这点。《南越志》关于龙母的身世记载,是比较人性化的,也最接近原始龙母形象,在这段记载中,龙母实际上充当了龙的母亲的角色,没有关于她治水的记载,因此这是与后世具有神话般色彩的龙母传说是有出入的。

2.骆越首领说

此说出自近代学者。有近代学者推测,龙母原为秦时西江流域苍梧地区骆越族的女首领,在秦始皇南征百越后,她带领族人顺着西江东下,进入广东境内,一直到达程溪流域安顿、繁衍,龙母去世后,其形象经过后代不断神化,最终形成今日亦人亦神的母仪天下形象。个人认为这个推测虽然没有依据,但是经得起推敲的。首先,秦始皇当年的南征百越,其实主要是征服两广地区,而当时两广地区主要就是西瓯族和骆越族。其次,按照历史记载,百越在抗秦战争后期,主要由西瓯君译吁宋担任百越总指挥,也就是历史上所说的“百越之君”,而百越之君星陨之后,就是葬在今罗定背夫山上,证明当时抗秦战场已经转移到两广交界地;而龙母作为骆越族首领,在抗秦失败之后,就带领族人迁徙至程溪避难,与罗定背夫山百越之君遥相呼应,两者时间高度吻合,所以这点也没有差池。再有,龙母之所以成为“龙母”,应该也是越人蛟龙传说的遗留——《舆地志》记载“交趾周时为骆越,秦时曰西瓯,文身断发避龙”,《淮南子·原道训》记载“九疑之南陆事寡而水事众,于是民人被发文身以像鳞虫”,《说苑》记载“而蛟龙又与我争焉,是以剪发文身,烂然成章以像龙子者,将避水神也”;按照以上几段记载,都说明了古越人的龙传说很广,而龙母在骆越族中的地位是比较崇高的,所以在她身后,她被越人奉为“龙母”,以慑服水灾、龙殃,这点也是说得通的。综上所述,龙母作为骆越族女首领的说法是通顺的,但是有待考究、印证,尚未与龙母渊源划上等号。

3.南越女巫说

此说也是现代人提出的。龙母作为传说中先秦时期人,在秦汉三国时并无史料记载,更别说受到中央王朝的册封。到了《南越志》中,作者详细地介绍了温氏从一个平凡女子向“龙母”转化的故事,这个故事绘声绘色,首次提到了秦始皇遣使聘母的说法,然而这个说法显然带有神话色彩,不足为凭。那么,龙母又是何许人也,能在后世史料中收到中央王朝册封的殊荣?《史记·孝武本纪》记载:“是时既灭南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信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王敬鬼,寿至百六十岁。后世谩怠,故衰秏’。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焉。”按照这个记载,由于越人勇之的一番话,遂令汉武帝相信“越人俗信鬼”的功效,并首次引入越人祭鬼、占卜的风俗,命令越巫建立越人的祝祠以祈福,这应该也是正史中记载中央王朝与越人祭祀有关的最早史料。所以,假如龙母为先秦越神,那么也会在这次进入中央王朝祭祀之列,不过是以“越鬼”的身份从祀的,因为她并非是中央王朝的正统神灵,估计当时的汉朝也并不知道关于龙母的传说。而根据这个记载推测,龙母有可能是先秦时越人的女巫,会使巫术,慑服蛟龙(其实就是鳄鱼一类)的灾殃,而且在越人中地位颇高,在其辞世后,渐被越人奉为“龙母”,成为神灵,所以后来也会自然地进入“越鬼”仙班,成为汉武帝祭祀的“越鬼”之一。而也许就是这次进入中央王朝的祭祀,龙母正式成为正格之神,成为后代《南越志》记载龙母传说的理论来源。

以上三个说法,都是不同版本的龙母来历,既有人格化一面,也有神化一面,众说纷纭,人们莫衷一是。但是如果我们仔细用心,就不难地将这些说法有机的统一起来。可以想象,二千多年前的南越地区,山高水险,兼多魑魍,越人生活水平低下,常患于水、龙之灾。水就是洪水,龙就是鳄鱼或者其它两栖恶兽,二者为越之大患。而龙母,一位骆越族的女首领,在抗秦失利后即率领族人迁徙至古端溪县的程溪(今洚水)流域繁衍生息,因此《南越志》记载龙母为端溪人也是正常的。而龙母作为族人首领,在带领族人开辟新家园的时候,治洪水、抗龙灾,留下了赫赫功绩,成为后世龙母形象的原型,这点也是说得通的。而龙母传说在汉初已基本定型,是越人奉祀的鬼神之一,那么汉武帝在破灭南越国之后,大搞越俗祭祀,把龙母作为祭祀对象之一,也就不足为奇了,估计这也是后代龙母传说与中央王朝册封的殊荣密不可分的一个关键。不管怎么说,龙母已经辞世两千多年,龙母传说的真相已不得考证,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现龙母遗迹,探寻龙母文化的遗珍。

(二)龙母与洚水乡的联系

龙母与洚水乡的联系,这个关键决定了龙母文化产生于洚水乡的说法正确性。在探寻历史人物的时候,我们往往都会注重历史,历史又分第一历史、第二历史和第三历史,第一历史就是发生中的历史事件,这个已经无法还原,第二历史就是古人留下的正史,这些史书的记载最接近第一历史,第三历史就是文学作品、民间传说中的历史,有演绎、虚构的成分,不足以当真历史看,然而也能在侧面反映了某个历史人物的渊源、来历,以轶闻辅之,辉映正史。如果要探寻龙母文化是否产生于洚水乡,那么我们就要翻开历史,到中华民族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去寻找蛛丝马迹,来印证我们的观点。

1.第二历史中的程溪龙母

中国有二十五史(或称二十六史),是中国历朝历代官方承认的正统史书。历朝以来,记载龙母的史料有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坊间说法,很少有正史记载。最早记载龙母传说的官方正史,乃是《旧唐书》。《旧唐书·地理志》中所载:“都城汉端溪县。东百步有程溪,亦名零溪,温妪养龙之溪也。”按照这个记载,龙母所在的程溪河,已缩小到西江之阴、都城之东,这也符合了今洚水河所在的方位。另外,属于地方正史的《东安县志》亦记载:“青旗山在城东北六十里,开展若旗,横连蔽日。楚怀王时,龙母寄寓程溪,即其地也。”而《东安县志》中所记载的青旗山,恰恰正当程溪水口,而青旗山下、程溪河口,恰恰就有一座程溪祖庙,是奉祀龙母的庙宇,亦足以证明《旧唐书》和《东安县志》所载的无误。

2.第三历史中的程溪龙母

按照《南越志》的记载,龙母在端溪去世之后,即葬于西江之阴,而且有龙子为之圆坟,这个记载其实也印证了程溪即今洚水(因位西江之阴),更符合了后世对于龙母归葬青旗山的说法。据清代《孝通祖庙旧志》记载:“(龙母)明年得病,殒。前守宫化为五秀才,乘苇东来,如执亲丧,丧具靡不毕给,卜葬南岸青旗山之后。”按照这个说法,龙母归葬地即程溪口青旗山,虽然这个记载后面又捏造了五龙移墓的传说,但实际上是承认了龙母窀穸于江南青旗山的说法。据清人屈大均《广东新语》记载:“青旗山有三足鹿,初秦时,龙母蒲媪,常乘白鹿以出入。农人恶其害稼,母乃断一足以放之,至今鹿有三足者......”这个记载,突出了南越神兽三足鹿的形象,其实也丰富了程溪、青旗山的龙母文化。而洚水乡一带,世代就流传着“先有程溪,后有龙母”的歌谣,人们都说程溪祖庙的历史悠久,是奉祀龙母的最古老庙宇。

3.洚水乡的文化传承

古代的程溪,就是今天的洚水河无疑。程溪,又称灵溪、零溪、神溪等等,是一条孕育了古老灿烂文化的河流。按照《东安县志·山川志》的记载,此河有三个源头——大绀山、鹏石分水岭和茶洞分水凹。所以清初知县庄大中在他的《绀岭层峦》中,会有“金橘露垂寻古井,碧桃霞泛近零溪”的诗句。

程溪汇入西江之口,即是洚水乡,洚水者,洪水也,洚水乡年年患于西江洪水,所以就自名“洚水”。据称后又有好事者,根据乡人的洪水降下的期望,改“洚水”为“降水”,所以也成了今日此乡“洚”、“降”互通的情况。洚水乡是一块人文历史非常浓厚的土地,这里不但有神秘古老的龙母文化,而且还有风光旖旎的山水景色,渔歌、棹韵、峰岭、江天等等自然与人文和谐的情景,造就了洚水乡独特无二的灵秀独钟之势,吸引了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前往观光、凭吊。

据说宋朝的黄公度受任肇庆府通判时,在一年西江涨洪时,他乘舟溯水西上,一直来到洚水乡,见当地人苦于西江洪灾,深有感慨,于是便以“大水”为题,撰了首抒怀诗:“洚水应垂儆,高穹岂不仁。发陈遵故事,执咎定何人。岸落溪容改,山摧土色新。伤心问耆旧,谁与吊斯民。”诗情之深,感人肺腑。据说这也是洚水乡因名之始。

到了明朝,一位名叫陈本义的文人,在目睹了程溪口青旗山的雄壮奇观后,深怀浅感,写下了一首《青旗拥翠》诗,诗云:“奇峰屼耸立千寻,春上烟林紫翠深。领得乾坤分付意,江南巨镇到于今。”在诗中,青旗山以其独特的美姿,获得了“江南巨镇”的称号,并被诗人列入“康州八景”之一(此地古代应该属于康州地域)。

而《东安县志》中,还收录了明儒陈献章的一首《渡程溪》诗。诗云:“山作旌幢拥,江絣镜面平。舟航乘晓发,云物入冬晴。鼓到江心绝,槎冲石角横。经过悦城曲,无语笑浮生。”此处“旌幢”应为西江两岸的青旗山、黄旗山,作者由西而东,经过程溪河口时,但遇二山如旗、一江如镜、云雾氤氲、鼓声隐约,诗兴大发,便写下了这首诗。而诗歌收录在《东安县志》,作为本邑艺文之一,所以亦证明了程溪为洚水的说法。

三足鹿

(三)洚水乡的人文古迹

洚水乡下围村,作为龙母故乡,自古就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文古迹,每个古迹背后都隐藏着一段古老的故事,这些古迹将与龙母文化一样,辉映着洚水乡的人文历史。

1.程溪祖庙

程溪祖庙位于程溪河(今洚水河)口,面临西江,背靠青旗山群峰。程溪祖庙为楚怀王(实为楚顷襄王)时龙母寄寓的故居遗址,龙母就是在这里带领我们的先民抗洪、防汛,因此立下了赫赫功劳。秦始皇三十六年,龙母终老程溪后,人们葬她于青旗山上,又在程溪口建立程溪祖庙,奉祀龙母,以缅怀龙母恩德,因此是天下龙母庙的祖庭。因此,自秦始皇三十六年始建以来,程溪祖庙已历经两千多年风风雨雨,成为龙母善信的精神寄托处,直到近代荒芜至今。据村中耄耋老人介绍,过去祖庙庙会时,西江两岸和远道而来的香客都会抬上盛祭前往朝拜,洚水各村更是敲锣打鼓致祭,轮流值神,有“先拜程溪,后拜龙母”的传统。过去有红星轮的时候,珠三角一带的善信乘坐红星轮上来朝拜龙母,都会先乘艇至程溪水口,或在船上遥祭,或下江滩致祭,以示对程溪龙母的尊敬。约两个月前,程溪河流域出土了一系列关于程溪祖庙的文物,有古碑、古匾、古柱墩、古楹联等各类文物,文物中丰富的文字都记载了程溪祖庙的古老历史,印证了程溪龙母文化的存在,同时也填补了以往当地只有传说而缺乏实物证据的空白。

2.青旗山林

青旗山的人文历史也可以追溯到程溪龙母,这里既是龙母的归葬地,也是三足鹿的栖息地,更是灵木的保护地。青旗山大片山林,郁郁葱葱,多产灵木、古木,然而世代以来,人们只要保护它,却不轻易砍伐。青旗山的树木之所以灵,是因为它们沾染了龙母的灵气;青旗山的树木之所以古,是因为它们得到了大家的保护,自始至终,自生自灭,顺应自然。《广东新语》记载青旗山是“天将雨,云气必先群山而出。树林阴翳,有数百年古木,人不敢伐,以夫人有神灵其间云”,《读史方舆纪要》中也有类似记载“青旗山,在县北,林木青葱,人不敢伐”,而《东安县志》又记载“(青旗山)树木茂密......康熙癸己,岁大饥,乡人诣庙,乞以山木赈 。许之,自是斧斤相寻,遂成濯濯云。”按照以上历史记载,即清楚说明了当地人对于青旗山的敬畏,因他们认为程溪夫人龙母的灵魂是居于青旗山的,所以青旗山的一草一木均有灵气,所以大家约定俗成,不准砍伐青旗山林木;康熙年间当地大旱,大家不得已砍伐青旗山木材售以赈灾,都是到庙中以占卜的方式请示龙母准许的情况下才开伐的。青旗山的一片古林,充分流露出当地人对于龙母神灵的敬畏之心,这或许也是龙母文化在当地得以世代缵延的重要原因吧!

3.太保甘泉

当年陈璘大将军在为罗旁战役善后之后,便全家奉皇旨来到东安(今云安六都)定居,为当地百姓建树不少功绩,如今三罗地区还有许多陈璘遗迹,这些遗迹均与军事、农耕、水利等利民建设有关。传说陈璘将军一夜梦见龙母传语,说程溪一带大旱,请陈大将军到程溪拯救黎民。陈璘到达程溪之后,果见当地大旱,百姓收成不好,怨声载道。于是陈璘便到达位于仙菊乡和洚水乡相交出的凫塘坳山,跃起用他八十斤重的桃木剑向着这座山就是一劈,一山顿分两半,汩汩甘泉顿从中间流出,流入程溪河道,河道重新流水,滋养了两岸的百姓和农作物,整个洚水乡犹如枯木逢春一般,从黄秃秃一片顿时变成青溜溜一片。后来,陈璘又以进京与万历皇帝对弈的机会,以高超的智慧折服万历皇帝,迫使万历皇帝降旨“天下钱粮减三分”,使本年旱灾地区度过了粮税难关。洚水乡百姓对于陈璘将军开辟凫塘坳清流的举动自然是感激万分,而此清流在流淌了近五百年后,至今仍然绽放出无限生机、滋养着程溪两岸。后人为感陈璘将军盛德,以其太子太保之衔,将此清流命名为“太保甘泉”。

4.“爱群号”罹难者墓群

相信在西江边长大的50后、60后、70后眼里,红星船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航运工具了,而且还有不少人坐过。其实在红星船之前,西江上还流行过另外一种航运工具,因船尾有花纹,故时人称之为“花尾渡”。花尾渡兴起于清末,结束于解放后,体型比红星船更加庞大,历史也比红星船要久远,曾经是西江之上一道靓丽难忘的风景。花尾渡的航运路线基本上是梧州广州或珠三角城市,在那个动乱且贫穷的年代,能坐花尾渡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所以船上的物资也都比较珍贵。大约是1940年前后,一艘名为“爱群号”的花尾渡由梧州出发,在大约路经六都码头的时候,船上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冒起大火,由于花尾渡体型较大,不能泊岸,所以“爱群号”就大火熊熊地一直往下游前行,路经两岸乡村,有不少村民驾着小艇前往花尾渡上强掠物资,而且还逼迫船上乘客跳进西江中,一时间混乱的呼喊声便围绕着这艘花尾渡响起。花尾渡一直航行到西江北岸石灰厂前方时,已经全面燃烧,不能继续前进,船上乘客数百人,跳江的跳江、烧死的烧死,少有生还者。后来罹难者的尸体一部分漂浮于石灰厂前流,一部分留到南岸洚水乡漂浮于程溪河口,所以当时政府将石灰厂前流的罹难者遗体葬于石灰厂山,将程溪河口的罹难者遗体葬于下围村坡上,至今下围村社坛后坡上有一系列无主墓群,即当年“爱群号”罹难者的遗体归葬处,默默无声,诉说着数十年来孤寂的春秋......

5.马田社坛

程溪祖庙所在的下围村有社坛数处,均奉马田社坛为正宗。农坛文化是岭南乡村文化重要组成部分,起源于先秦,发展于汉唐,兴盛于明清,有社坛、稷坛之分,一般社坛以祥兽或瑞征起名,一般稷坛则名曰“牛王社”。马田社坛应该自开村时便有,至今已历二三百年历史,为供奉本村土地神之社坛。社坛原在西江边下围渡口处(即今降水电站位置),据说当年规模颇大且香火很旺,非今能比,后因建造水电站而拆毁。水电站建造之时,正值“破四旧”盛行年代,故旧社拆毁后,村民未思重建。后一夜,所有村人共同做了一个梦,梦见本村土地神要求村民另择吉地重建社坛,否则他将不再显灵保一方之安宁。翌日,村民互相附语说梦,知是社主有灵,于是便请风水先生来择地重建社坛。风水先生在格选一番后,认为马田老龙眼树下有“香气”,是纳享八方香火之吉地,适宜在此重建社坛。于是村民便按照风水先生指示,在这里重建社坛,这便是马田社坛之由来。马田社坛建成至今,亦纳享了数十年香火,代有扩建,颇具灵性,保村护民、旺丁旺财,是洚水乡程溪文化的重要遗迹之一。

(四)洚水程溪龙母文化的传承

洚水,作为程溪龙母文化的发源地,是南粤神源,也是岭南龙裔寻根问祖的圣地。那么,洚水乡的龙母文化如此昌盛,在二千多年的岁月里,又是有着哪方面的传承?

1.庙诞盛会

在洚水乡一带,有着这样的传说:五月初七是龙母诞生日,八月十三是龙母得道日,七月廿一日是五龙太子诞生日。所以在过去程溪祖庙尚存的时候,每逢以上三个节日,洚水乡一带的村子都会家家做茶粿,并敲锣打鼓一道,携至祖庙奉神,远近善信亦来朝贺,一连几日,香火不断,车水马龙,颇为热闹,是一年中祖庙的重大节庆日,是程溪祖庙的庙诞,人称“程溪诞”。除了以上所说的庙诞活动之外,往来于苍梧和珠三角的航船,或江上遥祭,或江心放鞭炮,以示对祖庙的崇敬,也祈求航运平安、来往无虞,另外还有烧炮、“祭青蛇”等活动,声威远播,灵应显著。

2.龙母圣迹

云浮市是龙母之乡,关于龙母的圣迹颇多,也有不少地方有龙母的传说,龙母文化因此成为云浮市三大本土文化之一。云浮在龙母圣迹方面,有蟠龙洞狮子山龙母庙、铁场龙母庙、春岗山龙母庙、留洞龙母庙等等,这些圣迹都以龙母传说为主,辅入其它各方面的神奇传说,使龙母形象活灵活现。除了以龙母为主的龙母圣迹之外,云浮地区还有许多龙母分灵的场所,例如连滩张公庙、六都白马庙、新兴大王庙等等,这些庙宇虽非主祀龙母,然而却也有龙母的一席之地,也有关于龙母的传说,足见龙母文化在云浮地区的渗透、影响。除了云浮之外,其它地方也有龙母分灵的场所,例如梧州龙母庙藤县龙母庙、德庆龙母庙、白沙龙母庙黄岐龙母庙珠海南屏庙等等,甚至在港澳台地区和海外地区,都有龙母分灵之处。程溪龙母,显圣八方,各地供奉,善信洽洽。

3.龙母赞歌

云浮市高村,过去实名“歌村”,只因当地人爱唱山歌且当地又是歌仙刘三妹升天处而得名,这实际上反映了旧时三罗地区汉越融合、歌韵相杂的历史。所以在西江两岸一带,民间颇多对龙母的赞歌,既有山歌的韵调,又有酬神歌的韵味,余音绕梁,雅俗共赏,我们完全可以把这种赞歌的相传视为程溪龙母文化的延承。本人也对龙母赞歌有所了解,赞歌其实就是人们在朝拜龙母时所吟唱的一种民歌,不同的仪式有不同的歌词,兼以不同的拜礼,井井有条,毫不违和,以歌声贯穿整个朝拜龙母的仪式过程。不过可惜的是,随着时代的进化,会唱龙母赞歌的人基本上已介入耄耋之年,没有年轻一代的继承,这种文化也就很快会随着这批老人的去世而消亡。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程溪祖庙重光时,还有人能够在祖庙唱响龙母赞歌,让这种古老文化得以重获生命、薪火相传!

(五)程溪龙母因何受到后世的普遍崇敬

从周秦以来,两千多年间,程溪龙母一直受到世人的普遍崇敬,以其母仪天下的形象,招徕无数善信,天下分灵之庙甚众,无愧于“岭南圣母”的地位。那么,程溪龙母因何会有如此殊荣?

1.女权崇拜

在传统的封建社会中,社会生产力主要来源于男性,加上后儒家文化的渲染,使得男尊女卑的情况逐渐出现,最后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至今还影响深远。在那个男女权利严重失衡的时代,很多女性无法摆脱封建制度强加于她们身上的枷锁,她们所受的委屈在现实中无处申诉,只能在精神上寄希望于某种意识形态,并从中寻找安慰。于是,程溪龙母,一尊在封建社会中熠熠生辉的女性神灵,便应运而生,其不但代表了崇高的女性权力,而且还超越皇权成为母仪天下的权力象征。这样一尊女神,自然是崇拜女权的女性所最尊崇的,而且她们还会把经过演绎的龙母传说教育给下一代,以期望自己的女权得到巩固。可以说,龙母不但是女权的象征,而且还是母权的象征。龙者,尊者也;龙母者,尊者之尊也。在封建时代,只有九五之尊的皇帝才能自比为龙,所以秦始皇自称“祖龙”;而龙母,作为龙的母亲,恰恰比龙更尊贵,是母权的最高体现,所以就连秦始皇当年也要遣使至程溪来聘龙母为契娘,这恰好是封建时代女权胜于男权的代表。尽管龙母带有浓郁的神话色彩,然而在两千多年的帝制时代,她却是女权和母权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这种恩威并重的表现,不让人崇敬龙母才怪!

2.神权崇拜

神权,与祖权、族权一道,同是岭南地区的三大权力。说到岭南地区的本土神,确实有很多,例如金花圣母、三山国外、圣山公、冼夫人等等,然而像龙母这么富有传奇色彩的,还真的没有。龙母,不但是岭南神源,而且还是颇具岭南特色的神灵。龙母是龙的母亲,又是司水之神,又有始皇帝的诰封,又有消灾解难的传说,这对于近水多瘴的岭南地区,自然是最合乎民心的保护神。相反,神力只限于保护母婴的金花圣母、只限于守一方疆土的三山国外和只限于消弭战事的冼夫人,相对于有求必应的龙母来说,就显得有点局限性了,其均为地方神灵,唯独龙母,走出西江,走向珠三角,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其影响不分界限,处处皆可筑为分坛,足见龙母神权的包容性和开放性。有此良基,龙母地位不崇高才怪!

3.龙权崇拜

国人都知道,我们是“龙的传人”,所以我们对“龙”这种神话圣灵有着莫名的好感和敬畏,也造就了龙权在中国人数千年的文化中所占据的独一无二的地位。龙权是祖权和皇权的结合体,中国人喜欢以龙象征正统,所以我们是龙的传人,所以旧时的帝王是真龙天子,龙权在中国神圣不可侵犯。然而在帝制时代,远离京畿的岭南地区,却一直被中原人视为蛮荒之地,岭南人被呼为“蛮夷”,所以原则上岭南人是与中原人的龙文化格格不入的,岭南人没有象征自己是正统的资本。然而,偏偏程溪龙母的横空出世,就把岭南的这个文化窘境给扭转了。程溪龙母的传说产生于东周时期,兴隆于晋后,不但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而且还有着至高无上的龙权象征,证明了岭南并非蛮荒地、岭南人并非蛮夷。所以,龙母是岭南人的本土神、古老神,其影响横跨两广地区,是两广神源,而且还是岭南人自己的龙文化的根源,这种祖权和皇权的结合,令到岭南人无比神往,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程溪龙母不受推崇才怪!所以,程溪龙母是岭南人的祖神,程溪祖庙是岭南龙的传人寻根问祖的圣地!

(六)程溪龙母祖庭面临的窘境

程溪龙母,人尽皆知;龙母祖庭,未必有人知。龙母,作为一尊岭南地区的保护神,自古以来就备受尊崇;但是,作为龙母祖庭的洚水乡,却是很少有人知道。那么,程溪龙母祖庭如今又面临着怎样的发展窘境呢?

1.祖庙之殇

程溪祖庙,位于青旗山下、程溪河口,是最早奉祀龙母的祠庙,是龙母祖庭、龙母初庭。祖庙始建于始皇三十六年,至今已有二千二百多年历史,自古传说众多、香火旺盛,是龙母信仰的源头。在两千多年间,程溪庙建了塌、塌了建,饱经沧桑,依然纪念着龙母的恩泽。不幸的是,程溪祖庙在上世纪国共内战时期被毁,荒芜了近百年,除了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外,其余的年轻一代均未知晓,祖庙遗址还曾经一度被作为晒谷场来用。祖庙被毁之后,梧州、藤县武鸣、德庆等地的龙母庙相继蠢蠢欲动,他们忽略了原始文献的记载,而去争抢龙母祖庭的地位,而且还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这无疑是取代了程溪祖庙的地位、否定了洚水程溪龙母文化,这是祖庙之殇!或许是洚水乡的龙德未竟,在2017年9月,程溪河道旁的芒顶处出土了一系列祖庙文物,印证了程溪龙母文化的存在,为祖庙重构提供了最好的文物资料。希望程溪庙能够早日重建、重光,重新确立自己的龙母祖庭地位,把洚水乡的程溪龙母文化提升起来,不负洚水乡人的热切期盼......

2.旗山之殇

青旗山,位于程溪河口,脚下是浩浩西江,巅峰高耸入云,被明人陈本义赞为“江南巨镇”。青旗山的人文历史颇为深厚,有着许多光怪陆离的传说,张挂着一面神秘的面纱。首先,青旗山是龙母的归葬地,是龙母的窀穸之处,这点毫无疑问:正因为有龙母神灵的护佑,所以造就了青旗山林的奇迹,青旗山那片茂密的森林中,至今仍然有着许多不解之谜,等待大家前往揭秘。其次,青旗山是南越神兽三足鹿的栖息地:三足鹿作为龙母的坐骑,被列为南越神兽,而据历史记载,三足鹿的栖息地就是在青旗山,自古士人就以泛舟西江上听见青旗山鹿鸣为瑞征,所以青旗山不失为南越仙踪之地。第三,青旗山与历史上众多人物均有关联:除了龙母之外,青旗山还与秦使、陆贾、陈承亲、赖布衣、陈璘、陈本义、陈献章、黄绍台等一批历史人物有着深厚的历史关联,或留下他们的迷人故事,或留下他们的锦绣文章,千古一脉,继之不断。可以说,在洚水乡除了程溪祖庙之外,这座青旗山就是一个重要的龙母文化载体了,这里不但有“丝线吊金钟”的优美风水环境,还有引人入胜的锦绣江天,更有神秘莫测的超自然现象,踏着前人的脚步,听着前人的故事,大有龙行虎步之感。然而可惜的是,如今青旗山及其文化底蕴仍在,但是其名气却颇有局限,不为世人所知,加上近年来政府扩建公路毁坏青旗山山体,使得青旗山风景大不如前,日薄西山、行将就木。如果青旗山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势必会重蹈程溪祖庙的覆辙,将来可能是名字留下了,山却没有了,这未免不是青旗山之殇啊!

3.龙乡之殇

洚水乡内的程溪河,孕育了龙母,也孕育了龙子,无愧于“龙的故乡”的美誉。洚水乡因程溪而遐泽,因龙母而享誉,境内的程溪河、程溪庙和青旗山,可谓是洚水程溪龙母文化三大遗存瑰宝。说实话,洚水乡有着丰富的龙母文化和人文文化,应该深受着岭南地区的人民的崇敬才对,那么为何洚水乡目前会落得个如此静僻的地步呢?原因很简单:随着程溪祖庙的崩塌,祖庙有关龙母的文物先是被保存起来,后来在文革时又被深埋于程溪河道旁,这悠悠数十年间,程溪龙母的名堂越渐式微,而其它地方的龙母庙却乘势而起,洚水龙乡逐渐为人们所忽略,是其永恒之殇。当然,洚水程溪龙母也并非完全被忘却,除了当地人口耳相传之外,外地人在改革开放初期仍然到洚水乡程溪水口朝拜,履行着“先拜程溪,后拜龙母”的承诺,近年来又有外乡人前往程溪庙故址附近打听程溪庙往事;所以我们也不能说洚水程溪龙母文化完全断绝,至少在少数人中其仍然流传,这或许是洚水龙乡的“殇中之幸”吧!

综上所述可知,云浮市洚水乡的确为龙母文化发源地,是岭南道源所在。这里的仙宗文化鼎盛、人文历史灿烂,不愧为文化考证的一大重要成果。展望未来,程溪河、程溪庙、青旗山能够闻名于世,为这片锦绣山河增添更多的异彩!

作者简介:

周业锋

字孤臣,广东云浮人。时年19岁,自幼热爱古典文化,为业余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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