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蒋家沟之变

最早知道东川这个地名,是在一张云南地图的行政区划中看到的,只知道这是一个云南省的地级市,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后来,在初中地理课本中知道东川是一个富有的铜矿城市,东川境内铜的地质储量排名全国第二位,精矿含铜量排名全国第三位,于是心向往之。再后来,是通过高中语文课本中的一篇说明文进一步认识东川的。这篇叫作《一次大型的泥石流》的文章详细记录了1977年7月27日在东川境内一个叫作蒋家沟的地方发生的一次世所罕见的大规模泥石流。文章以典型的记叙性说明文的方式,将这次泥石流描述得极其详细,读起来既惊心动魄又大开眼界、大涨知识。参加工作以后,作为语文老师,曾经不止一次给学生讲授过这篇文章,为了备好课,也多次仔细查阅过相关资料,于是“乌蒙山区”“东川”“小江”“蒋家沟”“泥石流”等词语及其背后的故事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而想要探访蒋家沟泥石流遗址的想法也逐渐强烈起来。

据资料显示,东川,秦朝属靡莫部族,西汉建元年间设堂琅县,属犍为郡管辖,三国时期,由蜀汉政权管辖,属“南中七郡”的朱提郡所辖。隋初,东川属恭州管辖,县名仍为堂琅县,唐时东川改县名为唐兴具。南诏时期,东川属南诏国管辖,宋代大理国时期,由大理国管辖,元朝至元年间,云南建立行省,东川升格为路,隶属云南行省。明朝洪武年间,设东川府,由云南布政使司管辖,后改称东川军民府,改归四川管辖。清雍正年间东川军民府改属云南。乾隆年间东川军民府改为东川府。民国时期,废东川府设东川县,并入昭通。1929年,东川县改称会泽县。1949年东川解放,成立会巧边区解放委员会,后又改为会巧边区行政委员会,辖区基本为现东川区。云南解放后,为更好地开发、建设东川铜矿,于1954年成立由省直辖的东川矿区政府。1958年成立地级东川市,市府设在汤丹。1999年2月,撤销地级东川市,成立县级东川区划归昆明市。

蒋家沟,与金沙江支流小江垂直的一条山沟,因多发泥石流而闻名于世,是中国乃至世界罕见的地质奇观之一。据资料显示,小江流域地区常年爆发泥石流的山沟多达113条,每年都会不同程度地爆发泥石流,造成程度不同的地质灾害。据说,蒋家沟由于泥石流的冲积填埋,沟床已经抬高了100多米,已经逐步形成了一片冲积扇面。

多年以来,我与东川并非完全没有交集。比如:曾在繁花铺就的高山草甸里走过,曾两次到过东川红土地景区,欣赏过大自然与人类活动完美结合所绘制的水彩画,也在那里获取了由大地与蓝天绝美构图的摄影作品。多年以来,我对东川也并非完全没有关注。我知道,东川区地处云贵高原北部边缘,境内矿产资源丰富,为中国六大产铜基地之一,小江流域为世界典型暴雨泥石流区被称为“泥石流的天然博物馆”,小江两岸是昆明市最大的热带作物区;我还知道,2009年东川区被国务院确定为第二批32个资源枯竭城市之一,2019年云南省人民政府决定东川区退出贫困县序列,2020年东川区实现地区生产总值125亿元,2021年东川入选国家级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等。

可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未造访过东川山城及其附近的蒋家沟泥石流遗址。2021年国庆长假期间,与家人一起,自驾私家车踏上了东川城及蒋家沟这片土地,也算是完成了一次圆梦之旅。从昆明到东川城区,需要经过三条高速路,即昆曲高速(杭瑞高速)、银昆高速和巧功高速,一路北行,畅通无阻,经过两个小时,东川区政府所在地就展现在我们眼前。城市不算大,位于两座大山之间的峡谷地带,地势不算平,位于一片山坡之上,视野不算阔,横向距离并不长。但是,这里看上去很现代、很干净、很精致,尤其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绿化很好,几乎每一条街道都被绿色遮盖着,中午烈日下的河谷城市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燥热。城市的美食很棒,虽然说不上独具一格,但每一样与别的地方共有的食物,吃起来都比别的地方更有滋有味,哪怕只是一盘炸洋芋,也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多了。我以为,这就是东川最大的特点之一了:一个由艰苦环境下的矿山成长起来的城市,必然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甚至可以把一切普通变得更加精致。

这种化普通为精致,甚至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精神力量,在蒋家沟泥石流遗址,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从东川城区到蒋家沟泥石流遗址,需要导航,可我们在导航地图上就是没法找到“蒋家沟”这个地址,几番周折,最终找到了“中科院蒋家沟泥石流观测站”这个地址,才算是解决了问题。驱车沿着山谷经过一段相对平缓的柏油路之后,导航将我们引导到一段水泥路上,翻过一座山梁,一阵山风吹过,眼前突然空旷一片,汽车挡风玻璃前似乎没有了参照物。减慢车速仔细观察,发现前方正是高山峡谷,俨然已临万丈深渊。俯瞰峡谷,依然险峻,从山顶到谷底,垂直距离总在千米之上,一条蜿蜒的白色河道从山谷上游的两座大山形成的缝隙间冲出来,犹如超级巨蟒在山间游动,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山坡已然没有了斧劈刀刮的裸露,绿色已经涂满了山坡与沟底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积,这确实让人意外并感到十分惊喜。汽车沿着峡谷边缘挂壁的崎岖山路行驶,忍受着心跳加速和小腿发软,从峡口到谷底行驶了大约4公里,来到了中科院蒋家沟泥石流观测站。终于,我来到了蒋家沟。

顺着泥石流冲积出来的河床溯源而上,我们徒步行走了近5千米。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拍照,越走越没有了置身当初极其恶劣的地质条件下惊心动魄的感觉,反而觉得我们似乎是在休闲度假观风景。山沟的两面,是高耸入云的绵延山峰,山脚与河床的连接处,已是成片的芦苇,芦苇和河床之间,散落的是新垦的农田,玉米、大蒜、白菜或洋芋,在泥石各占一半的土地上艰难地生长着,正如这片红土地上生长的不屈而坚韧的人们。

在河床的中心,依然还能找到泥石流的痕迹。被泥沙掏挖而崩塌的纵截面依然还在,碎片状的石块铺满沟底,已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阳光下放着耀眼的白光。含泥量很高的流水还在涓涓流动,这一切仿佛还在讲述着那一段惊天动地的泥石流的故事,也仿佛提醒人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随时再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型泥石流。

在返回停车地方的路边,一块栽有大蒜的农田里,我们巧遇了一对正在劳作的夫妻。他们告诉我,由于这些年政府采取了有效措施,近几年来泥石流爆发的次数少了,破坏性也小了,所以他们才有可能在河床上开荒种地,也可以获得不错的收成。

是的,如果没有党和政府的强力推动,没有一代又一代人民的接续奋斗,绿水青山是不可想象的,金山银山,更是不可想象的。东川自古以来随着封建王朝的变更和封建统治者的更替,多次调整过隶属关系,行政权属大小也各自有别,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作为一座矿山城市的存在而受到历朝历代统治者的特殊重视,不过直到新中国成立东川依然是作为被掠夺的对象而存在,“富矿不富裕”的状况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与封建统治者治下的资源掠夺性开发相比,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东川走的则是一条科学开发、重在建设、协调发展的道路,尤其是在生态文明建设方面,更是走出了一条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成功之路,取得了长足进步。

窥斑见豹,我以为东川生态环境建设所展现出来的历史性成就,应是全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缩影。

【作者系云南旅游职业学院党委副书记 自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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