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笆代替石围墙巴斯人长眠长洲岛 | 黄埔来了巴斯人⑨

上回我们说到,巴斯人在长洲岛上建坟场同时提出要在坟场周围建筑围墙,遭到附近村庄民众的一致反抗。

祖先坟地岂可随意动?!

令村民不解的是,人死后入土为安,何必建什么围墙?巴斯人选定的坟场是“金鸡饮水”宝地,巴斯人修百步梯通山顶巴斯墓地已经有如“百足”(蜈蚣)压在“金鸡”颈上的不吉之相,再搞个围墙岂不更是败坏风水?!而且筑墙还要求村民迁坟,祖先的坟墓是可以随便动的了的吗?!

其实,根据巴斯人的宗教教法,死去的巴斯人会被送到寂静之塔,在那里尸体很快被秃鹰吃掉,即所谓的“天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为土、火和水都是神圣的,都不能被死者所玷污。因此,土葬和火葬都为巴斯文化所禁止。

广州巴斯教徒墓地修建的时候,巴斯人提出“必在茔地筑围墙”做“巴斯教门”,按照他们宗教经典的要求和传统习惯,墓地必须位于山顶,死者的眼睛向东方,排列方向向南(回避北方),石头砌造,石棺葬法,分层置尸等等,这些都体现了巴斯人的宗教信仰。

▲ 巴斯教徒墓地(2005年修复前)。

一方要保卫祖先坟茔,一方非建围墙不可,双方互不相让,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黄埔长洲岛和岛外的一些村子里,一张这样的宣传单在迅速地流传着:

我们长洲岛位居省城的东面,山势雄伟,实际上是省城和珠江的要隘。 ……各乡村和家族的祖坟,重重叠叠,基本上已没有间隙了。现今外国人忽然要来占领我们山上四十余丈的地方,修建围墙,以建造他们的坟场和馆舍。各家各族的祖坟,都有被挖掉的危险。对于我们长洲的这种切身之痛,大家应当与他们拼命,誓不甘休。各城乡居民或是家族的祖坟葬在这里的,应当团结起来,时刻警惕着,尽早做好防御计划,免得到时候没有办法。

悲声呼求各位了!

番禺长洲上下庄告示

道光二十七年七月十三日

各位看官,我们不妨来看看这张传单的原文:

番禺长洲上下庄直白

我长洲居省会之东,山势蟠郁,实为省河要隘。各乡村巨族祖坟,鱼鳞叠葬,几无隙地。今夷人忽要占我庄内山场四十余丈,建筑围墙,以作夷坟夷馆。于各家祖坟不无锄挖之虞,在我长洲切身之痛,同誓与拼命,不肯干休。但各乡城巨族祖坟,有葬于此者,皆以戮力同心,枕戈待敌,早为防御之计,免致噬脐莫及也。泣告。

番禺长洲上下庄直白

道光二十七年七月十三日付

围绕着建造坟场中是否要建造围墙的分歧已经越来越大,武装冲突一触即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条约规定可以解决得了的了。如果各不相让,不但坟场建不成,暴力事件也是难免的了。

巴斯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这么糟糕。对他们来说,墓地是一定要建的,但暴力事件不能发生。毕竟他们身处中国,长洲岛附近居住的都是中国人。一旦得罪了他们,即便墓地建成了,其未来也难以保证安宁

▲ 巴斯教徒墓地(2005年修复)。

篱笆代替围墙

斟酌再三,巴斯人首先作出了让步,不再坚持一定要建筑石围墙,而是以竹篱笆代替。

对于长洲岛的村民来说,保护祖坟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太得罪英国人,毕竟双方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中国刚刚战败,对于巴斯人的要求,官府也难以拒绝,所以当巴斯人愿意以竹篱笆代替石墙的时候,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双方最后通过政府机构达成了这样一个协议:

中国政府将猪腰冈顶至东北方向一块五亩零六厘的无墓葬的空地租给巴斯人作建坟之用,其周围可以用竹篱笆栏隔开来,以免混淆了中国人与巴斯人的坟地; 租期一百年,每年每亩的租金为五两白银,除去零头后坟地每年租金为二十五两白银; 由中国政府出面,在巴斯人的坟地四周树立石头的界碑,以确定坟地的范围,并出示告示,传遍所属各乡村,令其照此办理。之后就应当听任巴斯人在界线内建造坟茔,不能稍加阻挠,务必使得中国与外国和平相处。

不仅是双方的政府机构,双方的当事人——巴斯人和长洲岛上的本地居民也都接受了这个协议,愿意按照这个协议行事。

这个协议的内容在如今的巴斯教徒墓地上还能找到有物证:“番禺县正堂定界”和“巴斯墓界”、“西界”、“南界”,这正是“中国政府出面在坟地四周树立石头界碑” 的见证。

今天的巴斯教徒墓地群占地约100平方米,其边界两侧埋有“西界碑”、“东界碑”各1块(东界碑已毁),北面竖有巴斯墓界石2块及“番禺县正堂定界”的界石碑。

目前遗存的广州巴斯墓地有成人墓11座,未成年人墓2座,死产胎儿墓1座。墓葬自北向南按埋葬先后排列,墓距约2米,成3列形制,成人墓还刻有墓葬编号。

墓群最早葬于1847年,最晚葬于1923年。成人墓的棺盖石面上都有墓葬碑刻,分别用英语和巴斯人的母语古吉拉特语刻写了死者的姓名、宗教信仰、籍贯、死亡日期、死时年龄等。我们在现存墓地上可以看到, 第一座墓的主人 Nesserwanjee Jamsetjee Butteewallana 死于 1847 年 9 月 14 日, 其归葬入巴斯教徒墓地的日期正是在这次纠纷以及协议达成之后不久。

巴斯楼

离巴斯墓地不远的平岗墟东头还有一座巴斯楼(又叫“波斯楼”),为两层洋楼,大门朝北,面向珠江,原有围墙保护,围墙内有小花园,种植花草及芒果树,临街门口有铁栅,环境颇清雅。这里是当年巴斯人的团体活动场所,也有人说是居留所,原楼建于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不久的1861年,1923年又重建。正门走廊左侧墙上有大理石碑文一块,记录了巴斯教徒建楼的情况。该楼现在是黄埔造船厂的档案馆。

各位看官,从1756年第一位巴斯商人到达黄埔港,到20世纪初巴斯人大多数淡出广州,这接近2个世纪的时间里,发生在广州所有的中外大事件中,几乎都能看到巴斯商人这一群体的影子。他们在广州期间,疯狂地走私鸦片,肆意挑起事端,积极策动英国政府发动鸦片战争;处心积虑制造“商欠”事件,大肆破坏中国的外贸制度;在鸦片战争中充当英军马前卒,为英军火中取栗;在大英帝国臣民的身份庇护下,坏事做尽,成为一伙无恶不作的恶棍。此类恶棍居然在广州这片土地上横行接近2个世纪,这也为清政府的积贫积弱提供了一个鲜活的注脚。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如今,长洲岛上月明风清。青山碧水之间,那些巴斯人的身影已烟消云散,只留下那一片墓地似乎还在诉说着那些远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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