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施粥不准用盆装,于是灾民想了一个办法,一碗粥比一盆粥都多

时至今日,在孟津老城区,仍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这又不是在吃王铎家施的饭,为什么要用大碗?”初听到这句顺口溜,想必每个人都不知所云,据孟津当地的史学爱好者韩仲民先生说:“王铎舍饭”这段典故始于明末:

崇祯时期,灾祸四起,战乱、瘟疫、洪水、蝗虫遍布中原,孟津当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天灾。先是黄河决堤,后又气候反常冰雪连天,次年旱涝交替,庄稼颗粒无收。在天灾人祸的连番侵袭下,孟津人民惨不忍睹,死在灾难中的老百姓不计其数,甚至,有易子而食的伦常惨剧发生。

王铎在这时回到家乡(王铎返乡的原因一说是王铎家中发生变故;一说是王铎仕途不顺被贬),正赶上孟津灾害频发,王铎亲自前往官府请求地方官开仓赈济灾民,又疏通各个关节从各地发起募捐。筹到粮食后,王铎自费将粮食从黄河运到家乡,将粥铺设在自家门口,保证每个灾民每天都能吃粥,不至于饿死。

起初施粥还算顺利,可是,随着时间一长,孟津附近的灾民听说王铎这里有饭吃,纷纷慕名而来。日渐增长的灾民每天吃掉的粮食成了天文数字,很多人每天排队只能吃到一顿粥,为此,王铎不得不立下一个规矩:“王家依然会施粥,但是,前来领粥的灾民必须用碗盛粥,一次一碗,禁止用盆盛粥。”

规矩一出,灾民们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土窑制作一种瓦碗,容量堪比大盆,但是,从外形来看的确是碗而并非盆。这样就能钻王铎规矩的空子,用碗喝到盆一样多的粥。前文我们说到的顺口溜,也就是因此而来。

这种瓦制大碗,直到民国年间还有制造,解放后才算看不见了。

王铎自幼受到儒学思想的教育,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社会责任感极强。虽然,王铎早年在京城当官,但是,出身草根的王铎深知百姓不易,对明朝末期繁重的赋税感同身受。王铎在当官前结交了一批东林党人,如乔允升、孙承宗等(东林党人向来以较高的道德标准自诩),受到这些朋友的影响,王铎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股东林君子风范。

在朝廷中王铎直言不讳、敢于直谏,直来直去的脾气使王铎几次险些掉了脑袋,在朝中得罪了许多官员,仕途十分坎坷。中年的王铎家中经历了许多变故,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前一后早夭,父母也在动乱中离世。家庭与国家使王铎痛苦不已,这些强烈的感悟使王铎的人生发生了转折。人在痛苦中成长,王铎亦如是,经历了眼前种种后,王铎经历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必经的精神洗礼。

与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一个道理,王铎与他的书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人书俱老”。一个书法家若想写出流传千年的笔迹,单有出色的笔法是不够的,还需要将自己的人生感悟与这些精湛笔法相结合,这样写出的书法已超脱了墨迹,而是人生。

经历的苦难就像是王铎人生的一条分界线,在此之前,王铎入朝为官二十载,虽说,得罪了不少官员,但是,名声却始终响亮,这与王铎投降满清后声名扫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走上仕途后,王铎不惧强权,勇于与各方权贵做斗争,对君王直言不讳,在受到“廷杖”处罚时仍临危不惧,一副君子风范。

直来直去的王铎经常被同僚下绊子,仕途屡屡不顺,反复遭到贬谪与升迁。前文我们提到,这些都与王铎结交东林党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幅对联是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挥笔写就的,也是东林党人立足社会的准则。

顾宪成被贬回老家无锡,百无聊赖的顾宪成走进学堂成了一名教书先生,将自己的治世理念传播给东林学子。从东林学院毕业的官员们始终信奉君子之道,有着共同出身的东林学子聚在一起,谈论着“家事国事天下事”,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东林出身,逐渐演变成一股政治势力。因为,这群人都与东林学院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因此,他们又被人称为“东林党人”。

王铎进京后,魏忠贤发迹,追随在魏忠贤身边的孝子贤孙演化为“阉党”集团,与东林党两股势力势同水火。双方一边代表着绝对的崇高正义,另一边则代表着绝对的奸佞世俗。起初,他们只是在政治上针尖对麦芒,发展到后期,逐渐生死相争,闹得不可开交。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王铎很明显是站在东林党这一边的,这都是受到同为孟津人的乔允升的影响。

乔允升出身东林,是王铎的知交好友,王铎起初仕途得志乔允升功不可没。

为了讨好魏忠贤,“阉党”们将东林党人的花名册做成一部《东林点将录》,效仿《水浒》将东林“一百零八将”依天罡地煞排位一一列举。可能讲到这里很多朋友都会觉得搞笑,为什么会将政敌赋予梁山好汉的形象呢?原来,魏忠贤大字不识一个,若将东林党人以官职姓名列举出来,魏忠贤根本看不懂,所以,懂事的“阉党”们把政敌按《水浒》好汉的排位做成黑名单,让听过评书的魏忠贤能听懂。

乔允升就在这份黑名单中,且排名不低,赫然写着:“天牢星病关索”(众所周知天罡星均是好汉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王铎参加科举后榜上有名,此时的乔允升在京城担任刑部左侍郎,后来,又喜得升迁成为刑部尚书。乔允升对既是同乡又是好友的王铎格外关照,可以说,也是此时王铎的价值观受到乔允升的强烈影响。在乔允升的朋友圈中,也有很多东林党人,乔允升将这群人介绍给王铎认识。如: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就是经乔允升介绍结识王铎的,两人相见恨晚,互相尊敬,并结为亲家。大学士孙承宗同样对王铎格外照顾,还替王铎的作品《拟山园》撰写初集。

1626年初,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在政治斗争中大获全胜,魏忠贤命人撰写《三朝要典》,借此为“阉党”歌功颂德,当然,也有替自己开碑立传的意思。此时,王铎身为翰林院检讨,按照职能,翰林院检讨应该参加这部书的编撰工作,但是,王铎却拒绝替魏忠贤工作,而是联合同事黄锦等人罢工,使魏忠贤颜面扫地大为难堪。

王铎不知道,这时的他已经上了“阉党”们的花名册。

此后几年,隐藏在大明朝深处的隐患逐一爆发,先是后金崛起国家面临外患,后又有白莲教造反朝廷面临内忧,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揭竿而起,国家危如累卵。在那个注定发生悲剧的年代,像王铎这样的官员自然不会选择明哲保身。王铎先是与首辅大臣意见相左,申请调动到南京翰林院,几年后又走马回京担任礼部侍郎。

正赶上皇太极重兵来袭,明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李自成、张献忠等叛军也逐渐坐大。此时朝中百官主要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血战到底,另一种则是求和。崇祯本人是很支持求和的,却遭到大部分官员反对。王铎与好友黄道周冒死直谏,批判了主和派,请求与敌军奋战到底,最终,激怒了崇祯,被当庭打了八十大板,随后,贬官六秩。

廷杖并未阻止王铎,十九天后王铎再次站出来请求崇祯:“言边不可抚,事关宗社,为祸甚大,懔懔数千言。”崇祯再次大怒,又处罚王铎廷杖之刑。王铎在朝中挨板子的消息传到家中,王家一家老小都替王铎担心落泪,王铎却不以为意,大义凛然。崇祯这时想了又想,觉得求和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最终,并未向后金求和。

王铎受刑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此时,又站出来给崇祯讲《中庸》中的道理,还将国家面临的威胁坦言:“力言加派,赋外加赋。白骨满野,敲骨吸髓,民不堪命。有司驱民为贼,室家离散,天下大乱,致太平无日。”这番话说的十分直白,又惹得崇祯心中不快。这次,崇祯并未处罚王铎,而是对其心灰意冷,放任自流。

官场失意的王铎失去了话语权,索性请求回家探亲,最终,黯然离开京城回到孟津。

官场上的挫折,王铎尚能以死明志,可是,家庭的变故却使这个耿直的男人无可奈何。随着战火逐渐蔓延,洛阳地区多次遭到叛军袭击,王铎只能带着家人四处逃难。在六年的时间里,王铎信一次又一次的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先是父母,随后是妻子,再后来是妹妹,就连自己的四个儿女也未能幸免于难。

1642年,王铎流落怀州时,受到地方官张抱一的照顾。最终,当王铎饱经沧桑,落笔已是传世名作,在送给地方官张抱一感谢他收留之恩的作品《赠张抱一行书卷》、《赠张抱一草书卷》中,王铎的字迹中写满了流落、战乱、失意、困苦... ...可以说,这两卷惊世之作已达到艺术上的巅峰。其书骨格刚健奇伟,体魄险绝,笔力沉实,是一种雄强之力的充分展示。

清顺治九年三月四日,授王铎礼部尚书,时病重,居于乡里,同月十八日,去世。去世之前说:“有仙迎我”。此事传到朝廷,皇帝立马赠太保,谥文安,敕封其孙凤为中书舍人。王铎墓,位于河南偃师市山化乡石家庄村南,北有凤凰山上的大宋会圣宫碑做伴,南有芝田附近的宋陵七帝八陵相陪,地望可谓极好。可惜的是,因修建陇海铁路,王铎墓冢从此被废。

参考资料:

『《清史列传》、《明季南略》、《清史稿》卷七十九、 《贰臣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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