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汝州刘沟的前世今生

汝州市东北九公里风穴山口,曾经有片绿树掩映下的村庄,它的名字叫“刘沟”。

刘沟始于何时,因年代远已无从详察。如今的我们,只能从仅有的文献中去寻觅它的芳踪。

据《临汝县志 · 文化篇》中记载,刘沟属于商代遗址。说明早在商代,这里就有人类居住。

刘沟遗址文物遗存比较丰富。

行走在这里,从地表上就可捡到石器、陶器、瓷器等遗物。陶器器表除素面外,常见篮纹和绳纹,偶尔也可见有红衣褐彩的彩陶

刘沟所处的位置,系风穴山诸水系汇流之处,来自于风穴寺后山、龙山、黄虎山诸壑间的洪水,将这里的黄土地带冲刷出块状的高地和纵横的冲沟。

最早的刘沟,所指的不是如今的刘沟村,而是风穴山南这条被水冲刷出来的沟谷地带。

洪水长时间的冲刷造成了刘沟比较宽阔的沟床。后期的刘沟,水量减少,沟谷中间只余下一条涓涓流淌的刘沟河。

中间有清澈的水源,两边是高耸厚实的黄土层,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非常适合古时人们“逐水而居、凿洞为穴”的生存方式,刘沟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们不二的选择。

刘沟早期的居民,据说是一刘姓者。当他们携家带口在此定居后,刘沟的名字便由此而来了。

刘家在刘沟寨土崖下的的东北角凿下一孔窑洞,并在窑前栽下家槐,作为安家的象征。随着岁月流逝,这棵伴随着刘沟成长的古槐也逐渐长成了“三搂”粗细的大树

后来,邻村两个淘气娃来刘沟放羊。看着牛儿在山坡悠闲地吃草,无聊的他们突发奇想,将一根火柴丢进这棵已经中空的古槐,结果可想而知,树干立即被熊熊大火吞没,最终只留下满地灰烬。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笠年春日,这棵被烧毁的老树桩四周,竟然又发出了一圈新芽。

继刘姓定居刘沟之后,不断有逃荒者到此落脚,沟里人口逐渐增多。人们先是沿着今刘沟寨四周的黄土崖壁上凿洞为穴,后来人口增多,又逐渐向北面土崖扩展。

土窑的形状大都是上圆下方,一般宽二、三米,高近四米。窑洞或数洞相连,或上下两层。生活有所起色后,有的人家或在窑洞内加入砖券,或在窑洞外砌砖或石头保护崖面,还有人在窑洞外盖起土坯房,组成一个简单而又温馨的院落。

这种利用天然地理优势、保护自然生态平衡以及建造成本低廉的民居,也许就是有人类生存以来最简洁有效的居住方式了。

民国三十一年的时候,前来刘沟居住的人口逐渐增多到几十口人,一个小小的村落逐渐形成。从村中几家规模比较大的坟茔可以推断出,最早居住在这里的应是刘、孟、孙、鲁四大姓。

当时,刘沟和附近村民都以租种风穴寺院的1200亩田地为生,少则几亩,多的有几十亩,不管丰年灾荒,收成均与寺僧对半平分。

后有康姓人家,在东面土崖半坡的一块平地上,挖窑而居,栽树为念。和刘沟其他村民一样,康家也以租种寺院土地为生。辛勤的耕作换来了人丁兴旺,到解放时,这棵大槐树后面的一列窑洞都为康姓所有。

村子东北,如今停车场北边的土崖上,有一间“牛王庙”,庙的附近还有神牛塔、方丈坟等古迹。

村子东边,有一花姑奶奶庙,庙之前檐一丈五六宽窄,后有大殿三间。庙前是一个打麦场,每年的麦收或秋收,村民和寺院平分收成都要在这里进行。

在风穴寺中佛殿前,有一块顺治十三年的碑碣《巡道范老爷手邮风穴地亩来源记》,上面记录着巡道复勘寺院田亩之事:“有寺内老僧祖进口寺左右居民乡保等,公举兹寺古来原有香火山地五顷四十八亩,自经变乱,尽已抛荒。复令州牧细查地界,东至老风穴东岭为界,西至刘家沟中心为界,南至马鞍山杨树为界,北至白石龛烟牛岭为界,扎勘明白,照依前例永充十方常住......”

村子北面,当时是风穴寺的苾蒭(bi chu)园,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菜园。《风穴寺志》记载:“苾蒭园位于旧十方院西,水避山根,回波园注,寺僧因而治菜田,省抱瓮之劳......茂林修竹清流激湍,鱼鸟忘机.......”

而今,园子已荒芜成荆棘丛生的杂草地,只在临近溪畔那如茵的绿草丛中,隐约可见一酷似斑斓猛虎的石头匍匐在水边。

菜园的旁边,是约六七亩大小的竹园。竹子挺拔高大、婆娑摇曳,有着北方竹子少见的粗壮。每年风穴寺的六月十九庙会,邻县很多剧团都会赶来登台献艺。演出结束,寺院除付给他们应得的报酬外,还会令僧砍下两棵翠竹作为答谢之意。

往村北再行数米,有两棵奇异的柏树

靠北一点、树干有“三搂”粗细的那棵古柏,被当地人称为“三炷香”。这棵古柏的树干长至一丈高处,树干两侧各自平伸出一个枝干,转而又竖向生长,和着中间的主干,酷似善男信女烧香时点燃的三炷焚香。

南边的那棵古柏则叫做“一蓬伞”。这棵比“三炷香”还要粗壮,村中曾有人为测试其树围,找来五个人方才可搂抱得住。远远望去,那墨绿色的树冠像巨伞般,可以遮住树下一亩见方的土地。据说下雨下到“四指墒”时,人们也可在树底下安然避雨,故而被村民唤作”一蓬伞“。

再往北走一点,有个地方名为“五百群羊”。名字听起来有些神秘,其实就是一块空地上,环形长着五棵高大的柏树,而被环绕中间的,则是一棵苍老的杨树。

村民们的这些回忆描述,正和清人尹耕云的《风穴山游记》对刘沟至寺内的景色描述:“出城东北行十八里,遥望冈峦起伏如蹲狮卧象,毛氋氃,纁碧色。渐近,则丛柏蔽其上下。山有口,砥道纡回,高柏翼两旁,如偃虯,如植鬼,木身纹理皆纠纽蟠屈无直致者。再进,则竹林万竿,碧玉蔽映天日” 相吻合。

到了清朝后期,社会动荡不安。尚庄有几户富裕的村民,为保财产和生命安全,选中刘沟南被洪水冲出的一块南北狭长约三十亩左右的高台,开始筑墙建寨。

刘沟寨的选址颇有战略眼光。这是一块高出周围几丈许、东西南三面环水、北面有缓坡可供上下的地带,两侧高耸如削的土崖,形成一圈天然的屏障。村民们只需在土崖边缘夯土筑墙,就可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寨子。

在修寨过程中,人们发现高台中部有一段不知修建于何时的寨墙旧址。这个寨基夯土层明显,每层厚约十公分。于是,人们就按照这个寨基的位置,将高台一分为二,在北部面积约十四亩左右的高台四周筑墙为寨。

寨墙筑好后,人们还在北面的缓坡上,修建了寨子唯一的寨门。寨门不大,厚约四指,外部用铁皮包裹。寨门楼为上下两层结构,下面供村民出入,门券上有寨楼一间,平时由村民轮流在此值更瞭望。

为防御“刀客”侵犯,寨楼上还安放了土制手雷(当地人称之为“鸡娃炮”)、抬枪土炮等。土炮长约六七尺,粗约三十公分,一次能装二升火药,同时装进去的还有许多指头肚大小的碎生铁块,以增加杀伤力。

有一年,刀客趁着夜色去抢黄庄富户于老龙。危急时刻,刘沟寨上的人听到“刀客来了”的呼喊声,以为土匪要来攻寨,立即点燃火炮,顷刻间,一颗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顿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吓的那些土匪落荒而逃,从此再不敢来这里骚扰了。

寨楼里面还供奉武圣关羽神像一座。据说这个关公非常灵验,不但能为百姓排忧解难,在关键时刻还会出手相助、化险为夷。

有一年,护寨人睡意朦胧中,竟将燃烧着的旱烟袋随后插向旁边的水缸,而此时的水缸里面并非盛着水,而是满满一缸碾好的黑色土药。这药如果炸开,不但整个刘沟会面目全非,甚至连千年古寺风穴寺也会被殃及池鱼。

万幸的是,村民暮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急慌忙将旱烟拔出来,却发现烟已经灭了,炸药却没有被引燃。此事传出后,村民无不称奇,纷言关公显灵,救了一方百姓。

当时,寨上居住的大都是有些财产的富裕户,而多数村民还是住在崖下的窑洞。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还匠心独具地设计出“天窑”。即在崖壁正中间凿洞,平时将贵重物品藏匿于此,乱时可沿梯攀援而上,至洞中后,回身将梯子抽回。这样,即使土匪来此,望着悬在半空中那小小的窑洞口,也是束手无策。

刘沟村九十岁老人禹顺兴回忆说:他记得事时,寨子上只剩下三间瓦房、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叫做王旺,儿子叫做王水。

当时,刘沟是进出风穴寺的必经之路,由石岗、刘庄、崔庄、崔堂、马庄到风穴寺的香客,都须经过刘沟这条沟才可走到寺院。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抗战时期。中美两国为共同对付日本军国主义,决定在重庆成立中美合作所,为抗战培养优秀人才。

自1943年春起,次第在重庆、南岳、临汝等地建校,并一律命名为“中美特种技术训练班”。

临汝的这个“中美第三特种技术训练班”地址就设在风穴寺。为方便车辆进出,训练班从刘沟东面的山坡中开辟出一条出山的道路,这就是如今风穴寺山门前道路的雏形。

同时,为保证特训班的安全,他们还在附近开挖防空洞。因担心附近的刘沟寨地势险要,寨子里面又有土炮,就下令拆掉寨子,将寨门卸下拉到风穴寺方丈院里存放(寨门后来不知所踪)。

寨上住着的最后一家人:王旺和王水父子俩,此时也只得从寨上搬迁下来。自此,寨子逐渐颓废荒芜。

到了土地改革时,政府将寺院的地分给村民耕种。此时的村中已有张、刘、孟、孙、鲁、禹、康等十九个姓氏,五十多户居民一百八十余人。

虽然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当时的人们依旧还生活在沟内的土窑里。

随着生产力的扩大,机械化的普及,居住在沟底的人们在生产和生活上,都感到了诸多不便。1975年,在政府有关部门的安排下,人们将沟东坡地加以平整,陆续由沟中搬迁到沟东岸居住,慢慢地形成了后来的刘沟村模样。

在后来的生产生活中,人们为了扩大生产用田或建设家园,不断从寨墙上起土垫地,寨墙逐渐缩小,最后只剩下中部荆棘丛中残破的一段。

时间到了2012年,河南随缘阁实业有限公司经过多方考察,最终将地址选在了刘沟寨上。当时,富裕起来的人们早已将这个旧时土寨忘却,也无人提起,只把它当做一处普通的土崖介绍给了随缘阁。

在随缘阁修建过程中,董事长郭广杰无意间发现了这段残破的寨垣,并在那看似貌不惊人的土层里发现了螺纹砖和带着各色花纹的汉砖等古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段寨墙的重要性,遂立即采取行动,对此加以保护。

后来,从挖掘水池的土层下又发现几块巴掌大小的贝壳,贝壳的旁边还有已经化为气孔状的骨殖以及几处面积较大的灰土坑。

郑大考古博士郝柯羽老师亲自过来考察后,根据古时墓葬习俗等,推断这里最早有人类居住的时间大约在春秋战国时代,这也和史书记载的“商代刘沟遗址”大致吻合。

谁能想到,在随缘阁这座充满着现代化气息、环境优美,绿树成荫,集书法、绘画、奇石根雕、茶艺、汝瓷鉴赏等优秀传统文化为一体的风景区内,还隐藏着一座古寨旧址和古人类生活的诸多遗迹

而今,虽然修建207国道时,将古寨的北部冲断了一部分,然从高空俯瞰,古寨位处高耸的土崖、南北狭长、东西南三侧临渊而居的特点,还是从航拍图上清晰可见。

待走进刘沟,林密浓荫处,依旧可以看到刘沟当年的模样:沟谷开阔平坦,中有小溪潺潺;两岸崖壁高耸,窑洞依次排列。

虽然窑顶还残留着被烟火熏黑的碳痕,然窑洞前的空地上芳草萋萋,日光朦胧,忍不住就想席地而坐,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宁静和惬意。

眼前的窑顶崖头上,生长着低矮的枣刺和洋槐以及不知名的植物。那些落寞从一孔孔窑洞黑暗沧桑的斑驳中涌出,似乎在向我发问:这过往的一切与我今天的存在,是否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和价值?

不禁想到:如若摒弃坐车可达寺院的宽阔大路,而让慕名前来膜拜古寺的人们,沿着这条抓一把土就是文物,拣一块瓦就是历史的千年古道,感受着现代文明与古代文明相互交错的体验,一路漫步到风穴寺,是否会比坐车穿过柏油马路更有一种深刻的体验呢?

试想:穿过葱郁的林木,踏着细碎石子,在斑驳的树影中,沿着清澈的刘沟河一路前行。渴了饿了,便可信步走到窑洞前的石桌土凳上稍息片刻。那闲坐窑洞、手摇蒲扇的老奶奶,会在淡然一笑间,将可口的农家饭菜放置在你的面前。在你低头大快朵颐的时候,可否会感觉眼前这一切,有一种时光倒流的味道?

应该可以的!只需将这条沟谷稍加修整即可!

而眼前那看似落寞的窑洞,也只是暂时换一种方式存在着,它的灵魂依然在期盼着我们的归来!

采访人:阿 贞 刘孟博 整理:赵伟立

受访人:禹顺兴 90岁,刘沟村民;

海林 80岁,刘沟村民;

刘进升 60岁,刘沟村民;

郭广杰 48岁,随缘阁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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