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文物(三)面目早非旧遗址

陈圳煜

聚焦文物

(三)面目早非旧遗址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加上不注意悉心保护,葵潭的文物大多数湮没在时光洪流里了。旧时的遗址也经历了同样的遭遇,现在来谈遗址,大多是从资料里东一段西一段凑来的,实地实物基本没有。不过,再怎么索然无味也还有记录的必要,要不,若干年后,恐怕连文字上的记录都找不到了。

通常所说的遗址包括很多种,在这篇文章里,主要谈谈生活遗址的圩镇古寨、起义遗址的抗元抗清遗址和革命遗迹

旧圩镇主要指牛皮寮墟。《惠来文物志》记载:“在县西九十里的葵潭五十三坎桥南的牛皮寮。明时,五十三坎桥北十多乡及千秋镇周围数十里乡村,皆于此集市买卖。村民在此出卖自己的土特产,换回日常生活用品。这里是普、惠、陆、揭四县人民集市所在,也是闽广陆路咽喉。明、清设一、四、七日市。”今天,葵潭街上的商品,贱至针线,贵至珠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上街购物随兴所至,随时都行,但是“一、四、七日市”的习俗仍然保存至今,乡亲们仍然习惯将农历初一、四、七称为“墟日”,仍然有村民在这些特定的日子里“出卖自己的土特产,换回日常生活用品”。不过,据考证,明时的“牛皮寮墟”,当地人一般以“旧铺”称之。“牛皮寮墟”是后期随着社会的发展才改过来的称呼。

葵潭另有一处可以谈的旧圩镇是千秋镇。这个地方在县志里没有专门作为生活圩镇来介绍,但是当地一些村民的族谱,却有着“学园”、“梨园”、“盐坑”、“新街”、“外马路”等一些类似于城市里“高校园区”、“戏剧表演一条街”、“疯狂购物一条街”等等繁华地段的地名。这些地名,可说是几百年前千秋镇繁荣景象的忠实记载。已故黄坤池先生在他的《惠来风物谈.千秋古镇见宋城》一文中也认为: “宋、明以前的城郭,大都是土垒的城墙,如潮阳土城,置县后才筑石城。所以,从千秋镇土墙的建筑特点,更是可以认为,这里就是海宁县。”也就是说,今天的千秋镇,乃晋代义安郡所辖海宁县的县长大人办公所在地。玄武牌楼下,刻于雍正十一年(1733)的题为“周道如砥”的石碑上,的确出现了“义安”的字样:葵潭地当孔道,为闽粤南路之冲,凡文武官员及四方宾旅络绎往来所必经。乃义安东西……这两个字,看来也可以作为“千秋镇为‘义安’所辖地界”、“乃葵潭早期繁华圩镇”的另一个证据。

揭阳风物》和《惠来文物志》均有记载的古寨是“葫芦寨”。“葫芦寨,在葵潭镇东三里。寨门向南,距广汕(应为“葵和”。编者注)公路数十米,公路横过寨前,其四周有火山爆发灰烬存在。系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月塘郑家栋所建。”“寨墙基部用石块垒砌,上面用三合土夯筑,高近 4 米,周长 400 米,巍峨坚固,为乡村建筑所少见。”这一处古寨,现在已经铲除,修建“锦铧花园”。

关于长春村的“寨内”,县志上没有记载,但其他可考的资料还是有的。参与“张黄吴三姓围寨”的“姑婆张”,其《张氏族谱葵潭分家谱》把“寨内”称为“葵潭长青寨”。而村口碑记上则有这样的记录:“明崇祯年间(1626),围寨置居,称‘寨内’。因寨门‘长青’两字,1950 年改称‘长春’”。实际上,崇祯一年是 1628 年,且民间有“围寨二十年”的说法,另外则有资料记载,寨成于公元 1647年。按以上资料推断,“1628 年动工,1647 年建成”的可能性最大。今天,这座经历了三百多年沧桑的老寨,只剩下西边一截老墙在低诉历史的辛酸了。这截墙在石路巷中前部东侧,高约六米,长约十米,宽约三十厘米(据说原来宽约一米),三合土夯成,墙体黑里泛白,极为粗糙,俨然有一种与严酷岁月不屈抗争的昂然。

葵潭有史以来,筑寨而居的村落不在少数,不过今天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只有葵亭灰寨。寨呈长方形,正面宽度约一百米,深度约有八十米。四角建有突出的建筑,应为昔时的更楼。寨门向西偏南,位于正中,狭小,低矮,很是简朴。墙体高约四米多,三合土夯筑,满布着大大小小的枪眼和弹孔。记得拍摄老寨相片的那天, 时在傍晚,湛蓝湛蓝的苍天下,年久失修老态龙钟的老寨,披着薄薄的夕阳余辉,独自默然静坐着。四周没有任何建筑相杂,画面异常空旷辽远。坑坑洼洼的寨墙,在高天下显得尤为低矮。一条小路横过寨门。路上,细细的黄沙向北蜿蜒,穿过稍远处一片荔枝林,悄然隐入起伏的群山……此番景象,骤然给了我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的震撼。相机的取景框里,摒去四周篱笆、田舍、阡陌、老树之后的老寨,更有大漠孤城般的苍凉萧瑟……窃以为,稍加整治,“古寨夕照”堪称今天葵潭一景!

顺便说一下,林厝底虽一直以来均没有以“寨”称之,但四周围合,墙内“烟火相接,比屋而居”,仅东西开有两个小门。从整体的建筑特点和功能来看,也可当作“古寨”来看待。今天,在林厝底的西门,即“金门鼎盛”这一小门的北侧,仍然残存着一堵高约两米,长约三十米的“老墙”。这堵墙据称乃“大房埕墙”,比林厝底的主体建筑修建的时期稍晚。但是,从它修建之后的功用看,与“寨墙”无异。

《揭阳风物》、《惠来文物志》和《惠来县志》里,都是把千秋镇当作“起义遗址”来介绍的。其主要原因是宋祥兴二年,邹凤在这里修筑军事设施,屯兵抗击元兵。《惠来文物志》介绍,“当年邹凤所筑土城仍完整。从城北向南走,直径需十分钟,环绕一圈四里。城以黄土垒筑,高一至二米,宽二米。”关于千秋镇的历史,这里不再罗嗦。

抗清遗址指“虎头寨”。《惠来文物志》载:“虎头寨,一称禁城寨。在县西六十里的葵潭兵营东七里的龙溪畔。这里是明(乙酉)举人林学贤率众起义抗清遗址。”“虎头寨高数十米,三面环峰峭壁,上有水湖,下有深涧,延袤三十里,俯瞰龙溪。寨有东西南北四门,西北门用贝灰夯筑,城门还在,临龙溪,横截来往船只。”昔时的虎头寨,地势险要,景色宜人。有民间传说为证:“龙溪两岸,翠竹青青,林木森森,风景异常秀丽。坐落在龙溪中游北岸的绵延群山中,有一座山头,扼流壁立,山势险要,人称‘虎山’。远观此山,常有山岚蔚起;山腰山顶,常有彩云栖息。渔夫樵夫,纷纷传说此山怪 异……这里有宽阔浩大的龙溪作为天然屏障,又有千沟万壑可以抵挡来犯之敌,实为‘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今天的虎头寨,只剩下小段极为低矮的断壁残垣掩映在齐人高的野草之间。而林学贤的衣冠冢则在附近。今天,这一带还流传着《林学贤与虎头寨》、《虎头寨兴亡》、《赵成还金》等一些美丽的传说。想想昔年,“虎山胜迹”应为一方凭吊先人,发思古幽情的上佳去处。清庚戌进士张经于康熙十一年壬子岁(1672)年乘舟经过虎头寨时,曾赋诗感怀:舟过冈头指绿林,江干暂泊陟层岑,飞来江燕呢喃语,化去河虫断续音。偿汝青灯寮未了,误人黄石到如今,风烟满眼归何处?故垒萧萧荻苇侵。……一直以来,民间在肯定虎头寨军事价值的同时,就伴随着对其旅游价值的肯定;甚至可以说,对旅游价值的认同,丝毫不亚于对军事价值的认同,正如对千秋镇作为生活圩镇其价值的肯定,丝毫不亚于对其抗元军事作用的肯定一样。也许,葵潭自古以来就不是用兵之地!

油车寮是县志有记载的葵潭唯一的一处革命遗迹,为大革命时期的战场,“在葵潭西南三里的玄武村南。其前三池埔,原有小溪绕过,背鸡爪山,西南连大坡,横山,天青湖,与陆丰接壤,现属玄武村。解放前,这里是停放油车所在,叫油车寮(牛拉的二轮车)。”“1928 年 2 月 20 日,彭湃同志率红四师十团打普宁果陇之后,转战南塘、百令、葵潭。进军之前,同国民党驻葵潭防军在这里展开激烈的战斗。” 油车寮村原有四面土墙,并有门楼可供进出。现在,东面的小小门楼仍然残存着,门楼南侧的土墙敞着一个大洞,其他几面围墙早已坍塌或铲除。门楼里,低矮破旧的平房、草寮;高低不平的溪石小巷;杂草、灌木、人把高的杂树;鸡、鸭、猪、狗的粪便;偶尔撕破宁静的家犬吠吼……村落很是破败,然而,沿着村西洁净的水泥路漫步前行,却是一番另外的景象——一片一片的荔枝林随着波浪般迭起的山岭荡漾开去,一人多高的荔枝树上,叶绿,果红。成串成串红彤彤的果实,在夕阳柔和的霞光中,自豪地争先展露自己的独特风韵。树林前方,投资巨大的普惠高速公路穿行在山谷中。放眼眺望,四周一片空旷,视野非常开阔。近处是随着坡 势缓缓下沉的荔林,远处是由浓而淡舒展而去的群山。蓝天下,万物如莽汉般,大大咧咧地酣睡着。山色如黛;山风习习;一派宁静……如果葵潭重新挑选八景的话,这里应当算上一景——除了心旷神怡,你还可以闻到沙场荔香!

除了上述这些,葵潭还有瓦窑、碗窑遗址,不过,基本上分布在青坑一带。《惠来文物志》有记载:“青坑瓦窑:在青山区青坑村的水流洋、岭仔背。窑建于明末,地面只存残窑及砖瓦片”、“螃蟹瓦窑:(明)在青山螃蟹村”、“古碗窑:(占屋窑)在青山圆墩村的飞天圳水库对面,四面群山,只存遗迹”。距离编写《惠来文物志》,时光远隔二十余载,今天,这些窑址已经面目全非了!

主 编:陈圳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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