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埠记忆‖难忘工地的那场雪

转眼又是炎炎夏季,距离2016年冬在章丘市宁家埠镇的田野考古实习已经过去半年了。可以说这是一次对自己身体、心理以及大脑的三重挑战,也是我一生之中的一个转折点,对于每一位学习考古学的学生来说更是一座分水岭。

认真画图的我

由于从未独自离家如此之久、如此之远,现在回想2016年10月4日出发的那天,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份悸动。清晨的北京阴雨蒙蒙,十月的雨总是会有一丝寒意,临行前家人还嘱咐我再多穿上一件外衣,也就是这样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去南站的路。即便在高铁上和大家有说有笑,手机里的电影也备了不少,可是压根就“没心情”去看,路途上心里一直回荡着对于实习的种种疑惑:听说要帮厨,就想到不会做饭的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吧;听说可能要自己管理一个探方,要是自己搞砸了怎么办;如果挖不着东西写不出报告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过挖到了东西我也不一定能写好报告吧……总之带着这些问题,很快就到达了此次实习的目的地——山东济南章丘市宁家埠镇,对我来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看着这里绿油油的农田和蚂蚱,仿佛时间把我拉回了过去……

穿越

刚刚抵达宁家埠的第二天,考古发掘工作便正式开始了!在到达工地后,我也终于一睹了考古神器——洛阳铲的真面目,并且以后我可以对网络上那些戏称“吃我一记洛阳铲”(网络用语,意为挖坟,形容对比较老旧的文章或贴子进行回复导致旧贴重新被顶上贴子列表的前列)的人进行强有力的回击。言归正传,“洛阳铲”仅是探铲的俗称,它是一种前端为半圆柱形、细长的铁铲,是辨别当地土质、搞清底层关系的利器。具体的使用方法是,双手尽量分开握住探铲后接的木柄以便更好的控制力道,选取好位置后垂直向下“戳击”地面,每三次向上提出一截柱状土,最好可以依次按顺序排列并观察,土层的关系便可以一目了然。

钻探

说完了这件“神器”,另一件对我来说比较新鲜的就应该是罗盘了。我们在田野考古发掘中使用的应该是一般的地质罗盘。它可以在布设探方时测定正确的方位,也可以在画探方四壁图矫正基线的水平,可谓是田野考古学精细操作的代表。布方工作是在发掘前期进行的工作,简单地说它决定了我们发掘的区域。“布方”的过程一般是:以整体发掘区的西南角作为基点,即直角坐标系的原点,后把整体发掘区按该直角坐标系划分成“5米×5米”或“10米×10米”的若干面积相等的发掘区域,这些方形区域称为“探方”。由于我们的这次发掘地点比较特殊,紧挨着高速公路,故我们探方的布设也不同往常,有了一定的变化。确定了这些基本数据后,再用线和木桩在地面上确定每个探方的具体位置,然后就可以开始发掘工作了。

苏老师正在使用罗盘

说完了钻探工作和布设探方,终于可以开始发掘工作了!这不得不提田野考古中最重要的工具之一——手铲。它看似与沙滩上小孩子堆沙的小铲无异,可它在发掘过程中起到的是至关重要的作用:刮平面、精细的清土、划遗迹与划地层的工作都离不开它。这些工作也是田野考古学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其中又以刮平面最具代表性。具体的方法是:用手紧握铲柄,大拇指紧抵铲内面近柄处,与地面呈45度夹角向后(自己方向)刮,切要注意将地面挂平整,无浮土为宜。尽管在后续的发掘过程中老师很贴心的为我们准备了锄面更加锋利、刮平面更加方便快捷的鹤嘴锄,可我依然认为熟练地使用手铲应是一位考古人必须掌握的技巧。

布方航拍图

刚刚接触考古发掘的我在最开始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若不是老师的提醒,上层的许多陶片可能就会与我“失之交臂”了,可以说“拥有良好的视力”是考古发掘的前提。寻找出土物、划遗迹、划地层都需要敏锐的观察,每一个灰坑、每一层地层都需要严加辨别,认真判断分析,即便产生了分歧也不能草草了事,切不能“肆意妄为”、强加臆断。因此,我认为田野考古最需要的品质就是严谨。

手铲

我和我的“方友”苏楠同学在此次实习过程中共管理了T7和T22两个探方,其中T7是我们发掘的第一个探方,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发现有两个灰沟和四个灰坑。出土物包括了大量的陶片;亦有蚌壳,蚌刀,兽骨,包括猪下颌骨、獐牙、狼牙、食草动物下颌骨;另有少量石器,包括石斧、石镰。其中除了一般的陶片还有豆柄,鬲足,鼎足,圈足盘、鬶、簋、罐、纺轮残片。与此同时我还学会了如何辨别陶器纹饰,如各种绳纹、方格纹、附加堆纹、泥条盘筑等。除了这些类型学工作之外,在田野考古学中的另一门学科就是底层学。通过对于探方四壁土质、土色的观察分析,可以判断出古人生活的文化层,进而可以与出土物相互印证,解决遗址的历史分期等问题。这些遗迹和出土物让我对于考古学要研究的实物资料有了进一步了解,甚至隐约可以看到古人生活的点滴,逐渐明白了考古学“重建历史”的任务。

“拨云见日”

除了这些技术层面上的,实习中最美好的回忆一定是和同学老师们一直在一起的生活。万事开头难。不仅是发掘中的困惑,实习初的一场大雨直接浇灭了我的热情,给了我一个下马威。那天下午淋了雨回到驻地后就感到头有些发热,一想:坏了,实习不会刚开始就结束了吧!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试了下体温,还好是低烧。于是放心睡去,单纯地以为不过两三天就会痊愈,不成想到了第二天下午就浑身无力,只得瘫倒在床。好在驻地对面就是赫赫有名的镇医院,不仅看病实惠,大夫更是十分体贴,很快便退了烧。可是众所周知,低烧是最难熬的!虽然没有任何剧烈的征兆,但我就像温水青蛙实验中的青蛙,每天在探方中萎靡不振,方友不仅要管理探方,还要兼顾我的病情,实属不易。不过在我强大内心的支撑下,我终于挺了过来,继续投身到了考古事业之中……

美丽宁家埠(镇医院)

最刻骨铭心的一定是在工地度过的生日了!起初仅仅是关系比较近的几位同学知道我的生日,我也本想就让生日平平淡淡的度过就好,想着充其量也不过喝两杯酒。可是我的好朋友们却背着我“偷偷”策划了一个小型生日会,给我买了蛋糕和礼物。深深记得那天晚上关灯吹蜡烛,唱生日歌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成长,以及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这种和同学老师之间默默蕴含的真切情感恐怕是在其他地方所无法体会的。丰富多彩的田野考古实习不仅让我学到了知识,更加深了我与同学老师们之间的情谊。就像老师所说的,对于我们中的一些同学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田野考古发掘,也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想,这次实习绝不会是我和考古说再见的一次发掘,它坚实地为我敞开了考古学的大门。

难忘的生日

还有宁家埠的那场雪不禁让我回忆起老舍先生在散文《济南的冬天》中的描写,最后就直接套用一段作为结尾吧:“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准保暖和。’……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古老的济南,城里那么狭窄,城外又那么宽敞,山坡上卧着些小村庄,小村庄的房顶上卧着点雪,对,这是张小水墨画,也许是唐代的名手画的吧。”

那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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