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汝窑建窑名瓷现身广西?

中国陶瓷工艺史上,宋代的名窑和名瓷大都集中于中原地区。

而你肯定想象不到!就在广西全州兴安,竟然发现了类似汝窑、建窑的名贵瓷器

然而如此高产量的瓷器,都到销往哪里了?这些瓷器为什么在广西烧造?

湘漓古道 寻迹宋瓷

1966年5月,在第一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中,广西考古工作队来到了桂林全州,很快就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分布在永岁乡附近的瓷器碎片土层堆积。考古专家初步推断,这里曾是一个烧造瓷器的窑址。由于年代久远,窑炉的位置已经无法确定,漫山遍野的碎瓷片,是当时堆放残次品的遗存。

从采集到的标本来看,江凹里窑址的产品是具有典型宋代特征的器物——盏托、茶盏、高足碗和青瓷执壶,处处彰显着宋人对生活美学的独特追求。然而,一些器物的特征,却让专家们也陷入了沉思:在叠烧时为节约空间使用的支钉留下的痕迹,是河南汝窑的特征;茶盏上纤毫毕见的兔毫则类似福建建窑的工艺;而印花青瓷残片的釉色和开片,又仿若陕西耀州窑出品。

全州县文物管理所馆员 廖文丽:

我现在手里拿的这个就是一个青釉瓷碗的底部,然后它是开冰裂纹的,这个釉色比较莹润,说明当时它的烧制水平就是比较高了。

不难看出,全州江凹里窑址烧造的这些产品,在有意模仿当时中原地区最流行的瓷器元素,并且已经具备相当高的完成度。

那么,这些技术又是怎么来到遥远的岭南的呢?

平定百越以后,秦在岭南设立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三郡,在越城岭海洋山旁的狭长平原上,灵渠水路及沿边陆路日渐繁忙,从战时运送兵士粮草的军事设施,转变成了沟通湘江与漓江的湘漓古道。

两千多年以来,位于湘江与灵渠交汇的兴安,命运兴衰与湘漓古道息息相关。遵循着学者唐兆民写下的灵渠考察报告,广西考古工作队在1983年的广西兴安严关镇,发现了一处特征显著的宋代窑址。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原馆长 黄启善:

兴安这个严关窑这个釉很多,大概有青瓷的,有黑釉的,还有褐釉的,还有青黄釉的,尤其有一种洒泼的黑釉褐釉,我们经常叫做点釉点釉,花纹非常好看,整个窑的话我们是发现有跟我们全州的永岁(镇)差不多相似的东西。

兴安的严关窑址相比起全州江凹里窑址,分布面积更大,产量更高,所制产品同江凹里窑址一样,大量模仿了长沙窑、建窑、钧窑等外地窑口的产品。不同之处在于,严关窑没有北宋流行的窄小高圈足特征,只有南宋时期流行的宽矮足底。这意味着,严关窑所制产品的年代上限,很可能是南宋时期。

根据当时的历史情况,宋朝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往南迁移,来到南方的士人阶层对收复故土不报希望,却放不下自己曾经的优渥生活,沉迷于享乐之中。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些士人为了满足自己挑剔的审美,教会岭南地区的制瓷工匠烧制北方的瓷器,才有了这些仿制瓷器的诞生的呢?

已经退休的陈兴华,是兴安县博物馆的原副馆长,多年研究灵渠和兴安的历史,他和许多专家都认为,仅凭严关窑的产量而论,就不会是只供南渡的少数士人阶层使用的瓷器。

那么,为什么说仅仅一条龙窑就可以造福整个县的人呢?

兴安县博物馆原副馆长 陈兴华:

在我们(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调查报告里面就有提到,这里曾经有24条龙窑,哪怕拿出一条龙窑来烧制,整个兴安县的人都用不完,因为这个龙窑一窑出来它都是上万(件)来计,它的产量很高。

这种推断,从严关窑遗址发现的一件精美印模上,可以得到有力的证明。这件陶模呈蘑菇状,印面半球形,柄中空,陶质坚硬,面纹饰阴刻,边缘和中心为弦纹其间是主纹,为海水地双鱼图案。这是一件瓷碗印花模,当年被严关窑的窑工用来批量生产海水双鱼纹样的瓷碗,它的柄侧,阴刻有这样一段楷书:“癸未年孟夏终旬置造花头周三四记匠”,癸未年孟夏终旬即是1163年农历四月底,花头指的就是这件印模,周三四应该是这位窑工的名字。

1127年,经历“靖康之变”的宋高宗赵构,几经流亡辗转,最终在临安府(今杭州)站稳脚跟,建立南宋。到隆兴元年,也就是陶印模上所刻的1163年,宋孝宗赵昚(音“甚”)兴师北伐,却遭遇失败,南宋与金议和,岁币银绢各二十万两匹,割商州秦州予金,双方以叔侄相称,史称“隆兴和议”。战争、瘟疫、赔款,使得民不聊生,大量民众流离失所成为难民,纷纷往南迁徙躲避,通过湘漓古道,涌入岭南。

桂林兴安县附近的村落,随处可见被当地人称为钉子路的石子小路,它们是湘漓古道村落之间重要的通路,直到今天,有的道路依然在使用着。

严关镇塘堡村村民 文姣英(86岁):

我来(嫁到这里)看到有柜台,有10来个,门口用板子钉起钉起的铺台,就是现在就讲摆柜台,那时候喊铺台。那时,我们家里面也开过伙铺的,我们父亲手里。

老人口中的“伙铺”,类似于今天的旅店,路旁村落的许多居民,都曾听闻祖上讲过经营“伙铺”的故事。宋代的难民以伙铺为短暂的落脚点,跋涉千里来到岭外,使当时的广西地区人口显著增长。为求生计,手艺人纷纷凭借自己的技能在当地做起营生。这些从湘南或更遥远的北方来的窑工,聚集在一起,分享各家所长,开创了严关窑的事业。对于经历过劫难的他们来说,用一份手艺,换一份安定与温饱,已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跨越历史尘埃的陶瓷,透过纹饰,将自己诞生时被赋予的心愿,传递给生活在和平盛世的人们——从舒展的菊瓣纹中,可以看出工匠对平静祥和生活的赞美;婴戏纹则直观反应了对人口繁盛的渴望;而直接在产品上书写“太平”的款式,想必是战乱频繁年代里人们最大的期盼。

不难想象,以严关窑为代表的桂北窑口瓷器,因为出色的品相也逐渐积累起口碑。

兴安县博物馆原副馆长 陈兴华:

多余的产品,一定是远销到外面去,因为严关窑有个很好的地理条件,就是紧依着灵渠的岸边的丘陵,最近的窑口也不外乎就是几十米的距离,烧出来包装就可以马上通过灵渠,往外销。

在今天的兴安县博物馆里,精美的严关窑瓷器静静陈列,横跨两宋各个年号的铜钱,试图为今人锚定800多年以前那个诗画山水、美至极简的时代。在严关窑创烧的一百年后,另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挥师南下,严关,成为了南宋广西军民与元军作战的前线,窑场变成了战场,最终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幸运一些的江凹里窑场,在坚持到元初之后也大量减产,此后很少再看到它的作品。曾因战争在桂北大地上悄悄兴起的独特制瓷工艺,也因战争最终没落沉寂,仅存的珍宝在跨越时空的凝视下,揭开了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往事。

来源:广西故事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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