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太谷渊源

行走在古老的三晋大地,汾水之滨,平坦肥沃的晋中平原腹地,东太行,峰峦叠翠翻沧海,西吕梁,奇峰蜿蜒涌云天。朔风浩荡,起于塞北大漠,雄弘粗犷,夹杂着黄土高原特有的浓烈饱满的黄土气息;古风悠扬,源于远古洪荒,厚重沧桑,蕴含着五千年沉积的璀璨辉煌。

如果说三晋名胜是一串熠熠生辉的珍珠项链,那么素有“小北京”之称的金谷大地就是一枚特别耀眼的明珠。据史料记载,早在新石器时代,乌马河畔,太谷的先民们就已繁衍生息。距离太谷城东南20余里的白燕村,有处俗称“寨疙瘩”的旧城故土,就是著名的“白燕遗址”。站在遗址的最高处远眺,乌马河从八百里太行的中腹奔涌而出,带着苍山翠岭亿万年所凝聚的万千灵气,蕴含着漫漫云烟的无尽甘霖,融汇着葳蕤草木呼吸吐纳的浓郁精华,如一匹扬鬃奋蹄膘肥体壮的乌驹马,冲过金谷大地,汇入汾河黄河,最终“东海一去不复回”。河岸两侧是茫茫苍苍一望无际的肥田沃土,庄稼作物,苗木果树,瓜果蔬菜,一派盎盎生机,在蓝天白云之下,自由地物竞天择,春华秋实。正可谓:

太行云峰竖金戟 刺破南天盗河汉

天兵急纵乌驹马 潮头遏浪挽狂澜

幽壑壁立千万仞 巨石腾空云影颤

乌马脱缰惊魂魄 神将无奈黯然还

松风倾情抚烈鬃 俯首低吟绕翠峦

草木含露润劲蹄 挂青沾香踏银川

古邑千年众生芸 得饮一瓢续薪传

老城沧桑旧沉舟 会当扬沙擎长帆

在遗址上徘徊,随处可见碎裂的陶片嵌在一层层的堆积层里,散发着历史深处的幽幽光泽,昭示着这儿曾经是一幅怎样喧腾繁盛的人间图景。可以想见,在那蛮荒的时代,先民们刚刚脱离“茹毛饮血,结绳记事”的蒙昧状态,渐渐定居于这水草肥美的丰腴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其田,放其牧,织其布;进而增姓氏,壮部族,一代代生生不息,血脉传承。

先民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不尽探寻中,感于昼夜轮替,四季变换,宇宙山川万物各行其道,各呈其妙,逐渐摸索总结出唯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存身立世的朴素世界观。尤其曾在金谷大地生活过的古代贤者———箕子(约生于公元前1173年,逝于公元前1080年),他名曰胥馀,为商高宗武丁的第七代后裔,是商纣王的远房族叔,乃名副其实的商朝贵胄,连万世师表的孔子都尊称箕子、微子、比干为殷之“三仁”。周文王的绝世经典《周易》明夷《录》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坚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通过这些记载可知,号称中华第一奇书的《周易》便以文王和箕子为例,阐释治国之道,足见箕子在历史上的地位和影响。他是一位具有深邃智慧的远古贤者与智者,在中华文明初创的时代,就能观天象,察地理,明人伦,审时势,并聚之于目,晓之于心,叙之于笔,将探幽发微的洞见,经过缜密严谨的推理,远见卓识的总结,最终成就了彪炳史册的巨著———《洪范》,将至简而至深,极浅又极妙的“五行”学说、“天人感应”学说、“王道”学说、“九筹”学说,阐释了个明明白白,奠定了中华文化的基石,夯实了中华文明的基础,箕子也从此成为中国哲学和政治思想史上极其重要的文化思想家。这极具中华神韵的哲学体系,从此烛照千年,它的精髓融入流传了几千年的中华文明中,成为中国民族血脉深处的文化基因,成为中国人安身立命、天地驰骋的准则,成为华夏古国永世屹立的内在精神动力之一。

溯着太谷悠久而厚重的历史长河逆流而上,我们终将会停靠在古箕城斑驳的门洞之下。纵然岁月的迷障遮蔽了3000多年,纵然风霜雨雪无情地销蚀着它的筋骨,但通过考古学家越来越精深的探究,以及众多史料和物证的进一步发掘,更加明晰地证明了箕子的封邑箕城,就在太谷城东约三十多里处。不难想象,这位远古的先哲,峨冠博带,长须冉冉,衣袂飘飘地无数次徜徉在古箕城温暖的阳光里;清峻的面容,深邃的眼神,无数次审视这乌马河畔,象峪秋水,卧龙岗迷蒙的云烟;他的身影又多少次凸显在凤凰山雄健的背影里。正是:

海潮漫涌凤凰巅 苍鹰凌空耸巍然

引领万峰啸傲气 冲天一柱立威严

云海蒸腾松涛啸 风雷激荡雨雪翻

贤者懿德英名伟 垂范后世共青山

金谷大地有幸迎来了箕子,而金谷大地“春种一粒黍,秋收万颗籽”这生机盎然的景象,何尝又没有给箕子以畅然的启示,令他思索天地之妙,自然之道,五行之玄———春为“阳”,万物勃兴,种子播撒于春天的沃土,乃“木”生其根,正当其时;“土”为“阴”,绵绵淳厚,博大精深,乃万物生发之源,含种而蓄势待发;日为“阳”,光芒四射,温暖宇宙,为万物生光辉,为生命鼓动力;“水”为“阴”,随物赋形,在天为甘霖,在地为泉流河湖,虽清静柔弱,但却能润泽“土”、滋养“木”,使生命之泉源源不绝;器具为“金”,磨石铸铁琢木以为规格形制,成其实用,播锄铲挖,劈砍捣抬……于是“土”养“木”,“水”灌之,万物茁壮成长;而人终为万物之“阳”,且交融于“阴”,实乃“阴阳合一”的万物之灵,守时安分,遵天时,守地利,循自然之道;人又是“五行”之“火”,乃“五行”之主,“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均以人为统领。血液在血脉里喷张,流淌着生命的昂扬,有着“火”的颜色,“火”的形态,“火”的激荡,“火”的猛烈,人之为人,血性而已;精气凝于神,是“火”的升华,上可承宇宙之神妙,日月之精华,下可揽四荒之浩渺,八极之精髓。“火”有大自在,“金木水火土”相拥相佐,相融相通,各归其位,于是宇宙井然有序,万物天成,人之为人,改天造地,传承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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