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故事 刘顺林:那天,我们从西安走向广阔的天地

1974年的4月16日上午,西安市中心的新城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里是欢送当年首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总集结地点、出发地。

广场上鼓乐齐鸣锣鼓喧天,激情昂扬的歌声震耳欲聋。所有下乡知青按照指定编号登上卡车,我们相互注视、点头算是认识了。我的同学居学穿了一身洗得泛白、很干净的衣服出征,一双一尘不染的小白鞋显得格外耀眼。另一位黑瘦长发手舞足蹈五马长枪者,应该就是我们同为一个知青小队的三洲了。

汽车引擎启动的那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离别涌上心头,心里默默想着:出发了,就要离开西安了……我的发小同学、班长张克俭上到车厢,坚持要送我到目的地看看,为他以后下乡做实际调研和心理准备,也为我助力打气。我单独一人与这俩二货和另外三个女生同分在一个小队,不知根、不摸底的就要睡在一个屋檐下土炕了,就要告别学生时代的愤青生涯步入社会,此后相当一段时间内都要在一口锅里舀饭吃了。

能否搅和到一块,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如今还想怎样?其实在酝酿下乡期间,本来有几个同学好友相约绑在一起。后来邻居老三届的学长们讲,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同学千万别下乡在一个小队,时间长了锅碗碰瓢勺,肯定会产生矛盾,甚至反目为仇。我临时改了主意,任由学校随便分配。这不是背叛而是对朋友最大的珍惜与尊重。

老三届学长们的话一直萦绕心头。一路上,我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即使现在闹翻 ,打起架来充其量平手而已,至于下到农村以后,周边队的同班同学很多,倘若激化矛盾动起干戈,不用我奋臂一呼大家也会前来助阵。这样一想,恐惧和胆怯渐渐褪去。

我们班的班长克检同学从小就爱与我争强好胜,这次却没有第一批报名下乡,他老觉得亏欠、丢人似的,没有起到带头作用。我却有我的解读,他到底大我半岁,遇到问题沉稳,知道用观察和思考去找答案,避免了盲目和冲动。有同学的父亲是干部,他们则利用人脉关系意向联系好了距离城市较近、条件相对较好的郊县为其子女的下乡地。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即使普通学生家长都有此心。克检这次没与我争,让我的心里空旷旷地,他坚持为我送行,为我独闯人生壮胆助威,就像一种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加持着我,让我看到了友情的真挚。

居学不断从口袋掏出水果糖,用弹弓射向公路两旁顿足观看热闹的人群。我觉得这是恶作剧,尽管恶劣青涩的味道十足,但还没有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毕竟射出去的弹丸不是冷漠的石子,而是包裹着彩色糖纸甜滋滋的糖。小白鞋在车厢两侧来回窜,弹弓发射的津津有味,旁若无人。五马长枪的三洲依然喋喋不休的神侃絮叨着,满头长发伴随神侃与无拘无束地哈哈大笑声颤动不停。

张克检用真诚的目光与我对视、质问我:“受得了吗?”我莫名地看着他苦笑一下,未置可否。他懂,自己意会,我们打小就这样。

有时候,人的境遇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受不了也得受,是路怎么都得走。与其畏缩不前,不如信马由缰。前程路径平坦坎坷谁可预见?何须评价得失好坏。走着看吧!这不就是我们这代人的行为作派。汽车一路摇晃颠簸下了柏油路,行驶进入乡村小道,天色擦黑汽车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凤翔县范家在公社干河大队。蓬头垢面的我们终于叹口气,看到有人挑水路过,克检飞身下车,舀了一碗水欲解渴,到了嘴边,却又泼掉了,“咋是泥水?”原来,这里的饮用水就像护城河里充满了微小生物的脏水,令人作呕!克检躬着身体在一旁不停作呕。

稍作安顿安顿后,第一顿饭来了,当地人称谓喝汤。我还以为乡亲们用什么好吃的美食佳肴款待我们。竟是一碗水,清澈透底,还泛起涟漪,碗底微微泛起的细沙正缓缓地不失优雅的往粗糙的老瓷碗底圈慢慢沉聚。

古汉语:“汤”即热水的意思。我不由得对这片西周故都大地充满好奇和崇敬。大队部门前卸下行李往北端走,紧邻涝池旁边就是我们五队的知青点。在空旷的老房子里住下后,环顾四周一穷二白,我下乡学习、劳动生涯就要从这里启程了,我暗暗告诫自己留心学着点。

今日相见该识谁?

西风鼓噪东风衰!

唯念当年豪情志,

只是青春不再来。

写于35年后的当天当日,尽管青春已去,总还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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